法制日報記者 蔡長春

　　編者按

　　3月28日至29日,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張軍率調研組赴紅色老區江西贛州考察調研,詳細詢問當地檢察機關辦案情況並現場查閱案卷。

　　最高檢領導帶頭閱卷,爲檢察工作樹起了新標杆、指明瞭新方向。一段時間以來,當地檢察系統針對調研組閱卷時提出的問題和意見,馬不停蹄地進行了一系列整改落實,檢察工作更加嚴謹、更加細緻、更加務實。近日,《法制日報》記者走進贛州,親眼見證了這一喜人變化。

　　萬里長征從此始,紅都盛譽貫山河。江西贛州是共和國搖籃,也是人民檢察制度的發源地。

　　3月28日至29日,最高人民檢察院黨組書記、檢察長張軍率調研組一行3人來到紅色老區贛州考察調研。踏着革命先輩們的神聖足跡,調研組給當地檢察系統來了一場“突襲”——每到一個檢察院都詳細詢問辦案情況,並現場查閱案卷。

　　當時還有人覺得,最高檢領導工作那麼忙,調研時間又這麼緊,查閱案卷估計也就是站一站、翻一翻。可調研組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批捕、不批捕、起訴、不起訴、民事行政監督、公益訴訟檢察建議……每到一處案卷都鋪滿一桌,案卷中存在的問題都被當面一一指了出來。

　　“最高檢領導親身閱卷,身體力行,求真務實,這場‘突襲’既讓我們感到驚訝,又覺得十分驚喜,爲我們的檢察工作樹起了新標杆、指明瞭新方向。”這幾天,贛州市人民檢察院檢察長江階虎一直在回味此次閱卷的點滴。在江階虎看來,此次閱卷意義非凡,甚至可以說在無形中揭開了檢察工作的新篇章。

　　馬不停蹄

　　如果是第一次來到贛州,相信很多人都會覺得詫異,因爲但凡有行人過馬路,機動車都會停下來等待,自覺禮讓通行。

　　要知道,能讓整個城市達到如此程度的文明形態,沒有非凡的魄力、堅韌的決心以及紮實的行動,光靠當地政府一兩份紅頭文件根本無法實現。

　　城市文明建設如此,檢察工作亦然。

　　一份不批捕文書過於簡單,沒有詳細釋法說理,一份盜伐林木案件不起訴決定書關於犯罪嫌疑人的自首情節沒有出處……此次閱卷過程中,調研組看出了很多問題,也絲毫沒有給當地檢察院留面子,一股腦兒全都擺在了檯面上。

　　既然發現了問題,就要去整改,而且決心要強、行動要快!這是紅色老區代代流傳下來的革命基因和寶貴精神。贛州檢察系統雷厲風行,說幹就幹,馬不停蹄地開展起工作來。

　　3月30日,就在調研組離開贛州的第二天,江階虎立即組織贛州市檢察院相關人員集體座談,研究討論如何對調研組閱卷時提出的問題和意見進行整改落實。

　　3月31日,江階虎又召開贛州部分基層院檢察長和市檢察院各內設機構負責人蔘加的黨組擴大會,展開更廣泛的集體討論,會議從中午一直開到下午5點多。返回各自單位後,這些基層院檢察長都沒有休息,他們連夜組織人員繼續討論研究,就各自存在的相關問題進行更有針對性的深入研究把脈。

　　當天恰逢週日,贛州還是雨季,路程甚遠,於都縣人民檢察院檢察長曹勝民回到單位已是晚上7點多,他飯都沒吃一口,就把黨組一班人以及檢委會委員等組織起來繼續討論研究；瑞金市人民檢察院檢察長葛振瑞返程路途更遠,因此瑞金市檢察院的會開得更晚,但沒一個人叫苦喊累,大家都爲整改工作鉚足了勁兒、繃緊了弦兒。

　　正因如此,調研組離開贛州才短短几天時間,一些閱卷中發現的問題就已得到一定程度的解決,有些單位還在解決問題的基礎上深度挖潛,爭分奪秒拿出了基本成形的落實舉措……

　　更加嚴謹

　　盤古山位於於都縣盤古山鎮境內,富含鎢礦。革命時期,盤古山隸屬中華鎢礦公司,生產的大量鎢砂一度爲支援革命戰爭作出了重要貢獻。

　　如今,盤古山森林茂密、草木繁盛,一派生機盎然。可是,一些當地村民因缺乏法律常識濫砍濫伐,給青山綠水造成了較大危害。

　　村民楊某就是其中一例。在未經林業主管部門批准和辦理林木採伐許可證的情況下,他於2016年11月越界在盤古山鎮“灣坑仔”山場上砍伐杉木51棵。案發後,楊某主動投案自首並如實供述了罪行接受處罰。2018年3月29日前,楊某又積極補植復綠,在盜伐現場補種杉木375株。

　　考慮到楊某的案情和改過表現,2018年9月3日,經於都縣檢察院檢察委員會討論決定,認爲楊某未辦理許可證砍伐他人樹木,數額較大,構成盜伐林木罪,但鑑於其案發後主動投案自首,且積極補種樹木挽回毀林經濟損失,決定對楊某不起訴。

　　3月29日上午,最高檢領導率調研組在於都縣檢察院閱卷,翻到楊某這個案子的案卷時,發現關於犯罪嫌疑人的自首情節沒有出處。

　　於是,調研組請辦案檢察官說明情況,而後在另外的公安偵查卷中發現,這名犯罪嫌疑人是被網上追逃後自己歸案的,認定自首沒有問題。

　　“法律文書一定要加強說理,把不批捕、不起訴的理由說充分,這既是落實誰執法誰普法責任制的要求,也是提高檢察辦案能力水平、提升法律監督公信力的重要途徑。”最高檢領導強調。

　　當翻到謝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不起訴案件的卷宗時,最高檢領導對因“故意”非法收購盜竊的電纜證據不足存疑不訴,提出“放任”的故意也不允許,此類收贓行爲要從嚴懲處,對該案“故意”的認定,建議再作仔細研究。

　　回想起當時的一幕幕場景,曹勝民至今還有些激動。

　　“調研組調閱的是院裏2018年最後一批辦理的連號案件,我們此前幾乎毫無準備,調研組很專業又看得那麼認真,當時我緊張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曹勝民笑着對《法制日報》記者說。

　　雖然被找出了案卷中的一些瑕疵,曹勝民原本緊張的心反倒放鬆了下來,他深知這其實不是批評,而是一次難得的指導。

　　於是,曹勝民開完市檢察院的會後又馬不停蹄地召集大家討論研究。見到記者時,於都縣檢察院已經形成了一套基本成形的整改措施。

　　於都縣檢察院對謝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不起訴案件向於都縣公安局發出了補充偵查意見書,列出了八點需要進一步補充偵查的建議,爲案件的公正合理審判爭取更爲完整的證據鏈條。

　　不僅如此,曹勝民還認識到,最高檢領導調研中紮紮實實地閱卷,像自己這樣的基層檢察院負責人,更應該加大閱卷力度,堅持以辦案爲中心,帶動整個院的辦案人員全面提升業務能力,築牢案件審查關,把每一起案件都辦理得更紮實。

　　江階虎這兩天也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把檢察長帶頭閱卷的好作風更好地推廣開來。

　　見到記者時,江階虎和贛州市人民檢察院黨組副書記、副檢察長季東浩等人已經基本達成共識,要通過制度設計來實現這一構想。

　　“調研組給我們上了很好一課,如今領導幹部帶頭辦案已成常態化,以後領導幹部調閱卷宗也必將形成共識與風氣。”季東浩告訴記者。

　　據季東浩透露,贛州市檢察院剛開完黨組會,已經討論通過出臺一份細化量化領導幹部閱卷工作意見的文件,儘快下發實施。

　　更加細緻

　　紅色故都、中央蘇區時期黨中央駐地、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誕生地……瑞金承載了太多紅色記憶,這裏的人民也都繼承了革命先輩的英雄傳統,敢想敢拼敢幹。

　　調研組在瑞金市人民檢察院調研期間,葛振瑞就主動把自己的案卷拿了出來,那是他帶頭辦理的楊某等11人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案件。

　　“主動讓我們閱審,看來很自信啊!”最高檢領導拿過案卷仔細查閱後,給了葛振瑞一個“最嚴厲的表揚”,並表示檢察長帶頭辦案就要更規範。

　　不過在隨後的閱卷中,調研組還是發現了瑞金院卷宗中存在的問題,即一份檢察建議書沒有寫擡頭,一份不批捕文書過於簡單,沒有詳細釋法說理……

　　葛振瑞告訴記者,對於閱卷時指出的問題,院裏馬上啓動了整改措施,如今相關問題已經得到有效糾正,正在形成長效機制。

　　“調研組在閱卷過程中發現我們辦理的一起民事訴訟監督案件的檢察建議擡頭缺失,這屬於法律文書不規範問題,當前我們已經對這份法律文書進行了補正,重新向被建議單位送達了補正後的檢察建議書。”瑞金市檢察院檢察官助理曾鵬說。

　　據瑞金市檢察院黨組成員、民行部負責人周文介紹,除個案外,瑞金市檢察院還要求承辦檢察官對2018年以來的所有檢察建議書及其他法律文書開展自查自糾,確保法律文書規範化,並正在考慮建立定期抽查制度,將法律文書規範納入檢察官辦案績效考覈,以此強化實施效果。

　　瑞金市檢察院員額檢察官張聰對此感觸頗深,記者見到他時,他正在對辦理的一起不批准逮捕案件作不捕理由說明書。

　　張聰在說明書中把被害人家屬與其達成的和解內容都進行了細化,文書完稿後,他和助理又認真檢查了好幾遍。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只有把法律文書和釋法說理工作做得更細,才能築牢檢察工作的基礎,從而更好地保障人民羣衆的公平正義。”葛振瑞感慨地說。

　　更加務實

　　如今,村民楊某在盤古山鎮“灣坑仔”山場上補種的375株杉木已經高可過膝,盜伐後一度裸露的地表重新披上了一層新綠。

　　能夠有眼前這樣一幕喜人場景,離不開檢察機關對辦案效果的重視——不僅針對案件中的相關問題發出合理有效的檢察建議,而且對發出的每一份檢察建議都認真抓好落實。

　　在瑞金期間,調研組來到瑞金市日東鄉陳埜村山壩塘山場,現場考察最高檢掛牌督辦的一起公益訴訟案件辦理及後續監督情況。山坡上的一株株板栗苗已經長出了嫩葉。

　　不過在後來的閱卷過程中,調研組還是發現了一些檢察建議落實不到位的現象,並開門見山地指出,“一些公益訴訟案件訴前檢察建議沒有進行‘回頭看’,後面的效果如何並不清楚”。

　　什麼樣的檢察工作纔是真正做到了堅持以人民爲中心的發展思想?就是要讓人民羣衆在每一起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義。要做到這一點,就是要抓好落實、保證實效。

　　對此,贛州市檢察院提出,要將2018年以來的所有訴前檢察建議全面進行一次“回頭看”,並且劃出了時間線,即要在今年4月底前全部完成。同時,還要制定完善訴前檢察建議“回頭看”的長效機制,確保公益訴訟檢察建議全面落到實處。

　　不僅如此,在調閱楊某一案的卷宗過程中,調研組還強調,檢察機關要利用典型案件開展以案釋法,進一步延伸辦案效果。

　　結合楊某案件情況,於都縣檢察院加班加點總結梳理出延伸辦案效果意見的五條措施,包括落實誰執法誰普法責任制,以案說法,做好羣衆普法工作；在傳統祭掃節日期間,打防並舉,加強森林防火工作等。

　　記者採訪過程中,正趕上於都縣森林公安局盤古山派出所所長謝蔚然到檢察院交流工作。他高興地對記者說,於都縣檢察院以案釋法工作非常必要,尤其是結合楊某這種有代表性的案子進行普法宣傳教育,既能教育當事人,又能讓一大片羣衆瞭解濫砍濫伐的法律後果和危害性,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都十分突出。

　　“案件中補充偵查的綱領性指引不夠”,這也是調研組在閱卷中發現的問題。

　　瑞金市檢察院刑事檢察部負責人樑躍濱深知這一問題的重要性,如果補充偵查提綱證據指引不足,容易導致公安機關難以操作和執行,既影響工作效率,也容易增加辦案成本,最終影響辦案效果和公平正義的順利實現。

　　“檢察院強化案件中補充偵查的綱領性指引,對公安機關提出補充偵查的明確方向,讓我們能夠進行更加有針對性的補充調查,從而少走彎路,不僅極大地緩解了我們的辦案壓力,而且可以形成更有力的證據事實,有利於充分保障案件後期審判工作的公平正義。”瑞金市公安局法制大隊副大隊長鍾強告訴記者。

　　示範引領

　　“最高檢領導調研贛州檢察工作,無不體現務實精神,立檢爲公、執法爲民,不忘初心、不負人民,是我們檢察人戮力前行的永恆動力。”

　　“以閱卷方式指導基層辦案,有力度有深度!這既是壓力更是動力!”

　　“不忘初心,繼續前進,推進改革,完善法治,追逐中國夢……”

　　領導幹部閱卷常態化,強化法律文書規範性和說理性,抓好每一份檢察建議的落實,開展公益訴訟訴前檢察建議“回頭看”,利用典型案件開展以案釋法延伸辦案效果……贛州當地檢察系統深受鼓舞與激勵,一鼓作氣進行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整改工作和長效機制的建立。

　　酒香不怕巷子深。雖然沒有像贛州檢察系統那樣得到最高檢領導直接工作檢查,一些其他地方也通過媒體傳播等方式瞭解到這一情況,並主動出擊“自學成才”,上海就是其中一個典型。

　　4月1日,上海市人民檢察院第八檢察部組織全市公益訴訟檢察幹警認真學習張軍在江西贛州考察調研時講話精神,要求切實抓好全市範圍內組織開展公益訴訟訴前檢察建議落實情況“回頭看”活動,把公益訴訟檢察工作做得更實、更規範,更好地促進依法行政、依法治理。

　　回到北京後,張軍自己也總結了此次紅色老區調研的經驗體會,並在4月2日最高檢召開的黨組會上同與會人員進行了分享。

　　“到基層調研要進一步做深做實做細,不僅要聽彙報、看工作情況,還要查看卷宗情況。”會議強調,通過仔細閱卷,可以看出辦案程序是不是符合規範,看出辦案質量效率效果如何,這也是對檢察長辦案、提高政治業務素質的倒逼機制。

　　有人說,調研組到贛州調研,是一次檢察工作的尋根之旅。

　　當年鏖戰急,彈洞前村壁。

　　1931年11月,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在瑞金成立,工農檢察人民委員部隨之誕生；1934年2月工農檢察委員會成立,初步形成了富有中央蘇區特色的檢察制度。

　　“不管我們的事業如何發展,初心使命始終在這裏。”在瑞金市沙洲壩鎮的全國檢察機關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工農檢察委員會舊址及檢察史陳列館前,張軍這樣說到。

　　裝點此關山,今朝更好看。

　　或許正如江階虎所說那樣,調研組紅色老區調研閱卷,還在無形中揭開了新時期檢察工作的新篇章——此行,更加凸顯最高檢以辦案爲中心、切實抓好業務工作的明確導向,爲新時期檢察工作創新發展謀劃出一條更加務實可行的調研督促檢查路徑,爲各地更好地開展工作提供了重要經驗參考和智力支持。

　　來源：法制日報

　　編輯：韓玉婷 常煜 朱嬋嬋 嶽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