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由賈靜雯,吳慷仁,溫升豪主演的臺劇《我們與惡的距離》至今開播3周,已經刷新了今年在播電視劇的高分新紀錄

  這部劇由一場惡性報復社會的槍殺事件開始:

  兩年前,在有誠戲院,一名叫李曉明的年輕人在電影放映中途突然站起,拿着槍對影院觀衆進行無差別化掃射,造成9死21傷的大型人間慘案

  兩年後,案件塵埃落定,李曉明在等待被執行死刑,可他所帶來的陰翳卻依然籠罩在所有與之相關的所有人的生活裏

  無論是受害人家屬、犯罪者家屬、犯罪者辯護律師,還是媒體,社會,輿論···

  《我們與惡的距離》以多種視角參看同一表面上罪無可恕的惡性社會事件

  直面着染了淋漓鮮血的事實,同時又去深究事件背後有關治安,教育,人性的所有複雜困惑,《我們與惡的距離》讓我們實在驚豔:

  我們還在翻拍戀愛裏打轉時,臺劇竟然已經交上了新答卷。

  不同視角下的同一事件,痛的1001種剋制演繹

  血腥過後,我們在聲討惡人還是聲討“惡”本身呢?

  開播6集豆瓣評分9.4,提前預定年度華語電視劇最高分——《我們與惡的距離》(後文簡稱:《與惡》)上演了本年度的開季驚豔

  最難得的是,主創陣容從童年女神賈靜雯到“花拓也”吳慷仁,再到臺劇熟臉溫升豪···這些自偶像劇裏走出的人們在時光過境後搖身一變,竟然都紛紛沉入劇集變成了另一張臉

  事件偶然發生,卻如同南美一隻蝴蝶揮動翅膀般掀起一場宿命般的絕望串聯:

  賈靜雯飾演的新聞主編宋喬安,兩年前在戲院槍擊事件裏喪子

  兩年後,她變得暴躁,多疑,敏感,每天只能依靠酒精入睡,強迫自己沉迷工作逃避現實

  曾經幸福的四口之家變得零落傷感,曾經眉目溫柔的媽媽變成了怕過母親節的女魔頭,變成了一個日日自責自己沒能跟兒子一起死去的懦弱女人

  溫升豪飾演着宋喬安的丈夫,先驅報媒體人劉昭國

  作爲一個男人,他多數時間是剋制而隱忍的,在殺人者的辯護律師找上門要求配合延緩死刑時

  他被逼到極處也只低低吼一句“我是受害者家屬,我不是上帝”

  面對妻子的逼問,他悲哀且無奈,留一句“我去天彥(過世的兒子)的房間睡”然後匆匆走開

  真正的情緒在他看着那個房間裏的小玩具、久久沒有人再翻開的書頁時開始肆虐蔓延——沒有淚流滿面,沒有聲嘶力竭,他燙手般放下兒子的東西,嘴角微微抽搐,眼鏡折着破碎的光,那種無聲的撕心裂肺似一把重錘,錘上了每個人的心頭

  像他所說的,他已經不在乎殺人者李曉明是生是死了,兩年的時間,足夠把一切折磨得面目全非,愛死了,恨也被磨得虛無——殺了李曉明又怎樣呢,失去的還是都回不來了

  你看,時間並不能撫平傷口,電視新聞裏那些血淋淋的案件以法律的公正收尾以後,觀衆得到“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式的大快人心,而受害人家屬在撫慰之後,依舊要承受時間給傷口的感染與潰爛,日復一日,結不成疤,永遠鮮血淋漓

  可作爲“惡”的同陣營,那些施暴人的家屬又過着怎樣的生活呢?

  《與惡》裏,李曉明犯案後,他的父母妹妹也第一時間趕到了受害人的靈堂門口,他們也想盡全力去賠償,去道歉

  可在親眼目睹那些受害人家屬的崩潰之後,他一夜間老到認不出的父親趴在靈堂門口嚎啕大哭——一個年近花甲的男人,一個家裏的頂樑柱,孩子一般張着嘴嚎啕“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這麼多人,我要怎麼道歉,怎麼賠償···”

  家裏日日夜夜都有人來砸門辱罵

  原本生意還不錯的小麪館門前被潑滿油漆,寫滿污言穢語

  他們賣了房子去賠償受害者的損失卻只能是杯水車薪,他們一家終日帶着口罩出門,怕被認出、被看見

  短短兩年,李曉明的父親變成了爛泥一般的酒鬼,妹妹也終日蓬頭垢面在家裏發呆——你看,被毀的何止是一個家,一個人,一場命?

  當李曉明的母親選擇給女兒改名換姓,讓她遠離這個家重新開始,不要再提起自己的父母哥哥,權當自己是個孤兒去過自己的日子

  當李曉明的妹妹曉雯改名李大芝,明明離開了那個泥沼卻還忍不住終日拿長髮蓋住臉,還是不願意跟人說話,還敏感而自卑——700多個日日夜夜過去,痛苦還依然是痛苦,時間把所有人變得陌生。

  如果說,作爲劇中受害人家屬的宋喬安一家和作爲施暴人家屬的李大芝一家都是被命運選中的痛苦者,那吳慷仁飾演的李曉明辯護律師王赦就是“主動選擇”面對惡也承擔質疑與抨擊的“怪人”:

  電視劇一開場,就是他因爲爲造成9死21傷的犯罪嫌疑人李曉明辯護而遭受害人家屬潑糞泄憤

  輿論更是對他展開了大規模討伐攻擊:爲什麼要爲殺人犯洗白?爲什麼要給這樣罪不可赦的人爭取生的機會?作爲這樣人的辯護律師良心都不會痛的麼?

  這些話跟無數次我們在網絡上“仗義執言”的措辭忿然幾乎毫無差別,《與惡》也第一次把目光放在爲“惡人”辯護的律師身上:

  “一個案件的結果,並不是判判刑就沒了”

  “解決傷害的最好方式是善後和預防,是找出原因”

  “就算被這個世界討厭的人也應該受到司法程序正義地保障”

  不是冷冰冰地去說教,而是真的可以被潑糞,被質疑,被攻擊,甚至不能被家人理解依然要堅持自己認爲的”對“

  吳慷仁飾演的律師讓我們看到面對這樣慘烈事件最重要的一種態度:我們要聲討,要懲罰,要消滅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惡”,那種能催生出無數惡人真正的“惡”本身

  我們要追根溯源地找到它,想辦法預防它,處理它,解決它——那是比槍斃100個惡人都更重要的事情。

  與此同時,我們很難不聯想到,眼前這個2019年,

  是雲南大學惡性殺人案犯罪者馬加爵被槍斃15週年

  是西安音樂學院惡性惡性殺人案犯罪者藥家鑫被槍斃8週年

  是陝西米脂砍殺兒童事件一週年

  也是上海外國語小學砍殺兒童事件一週年···

  是不是到被一一歷數時,大家纔跟芭姐一樣驚覺,這些年發生在我們身邊的這樣慘烈而悲愴的大型惡性社會報復事件竟然有那麼多

  而更讓我們感到詫異的是,這些曾在我們對“人性之惡”的概念裏投下過如此沉重巨石,曾帶着無數鮮血和驚天慘痛引起漣漪無數的事件,竟然真的也會隨着時間消磨被點點忘卻

  事件發生最後,

  法律的公正得到應有的維護——然後呢?

  施暴者都受到了應有的懲處——然後呢?

  媒體反應,輿論施壓,社會重視——可當時過境遷,然後呢?

  事情真的在“一命還一命”之後就宣佈截止了麼?對於受害者的家屬、親眷,施暴人的家人朋友,乃至這個被不斷驚嚇的社會而言,“執行死刑”就是全部結果了麼?

  ——《我們與惡的距離》正第一次以不同視角看向這些曾經我們眼裏那無可辯駁,無可原諒的“惡”,從那被我們與人性全然割裂開的“惡”去抽絲剝繭犯罪者背後真正的動機和緣由:

  那不止是獸行,不止是變態,正因爲它與人性相關才格外值得被追根究底

  ——儘管沒有人想要承認,但我們都知道,每個人與惡的距離其實都很近,只有真正深究它,纔有可能避開以後更多的“惡”、或自己也因爲這樣或那樣的原因而成爲“惡”

  與以上三種主視角相伴的還有媒體的視角,社會的視角

  《與惡》每一集的開場都是一則油管新聞滾動,都是一場輿論戰,事情的假面和真相都在一次次再傳播中走形

  作爲受害人家屬和施暴人家屬的宋喬安、劉昭國、李大芝同有一個身份——媒體人,他們的視角影響了他們的判斷,可他們對真相的態度也改變了一個即將被湮滅真相的命數

  “標題黨”與“追求真相”,“搶時間,搶新聞”與“堅持對新聞準確性的追求“,多重視角裹挾同一個社會議題,抽絲剝繭一個隱匿的作案動機與事實真相,《與惡》赤裸裸地從一場染滿鮮血的”惡“講起,卻讓我們真正看清:

  “惡”不是天生的偶然個體,我們與惡的距離有時候真的不足幾毫釐。

  闊別臺劇15年,賈靜雯帶着皺紋演戲

  從偶像劇到現實題,吳慷仁溫升豪讓臺劇不再“被定義”

  忘了是誰說,看《與惡》時最爲感慨的是:賈靜雯終於捨得拿她的皺紋出來演戲了。

  闊別臺劇熒幕15年,再出現,賈靜雯不再是燦若玫瑰的趙敏,也不再是“獨秀一枝萬年長”的媚娘,她變成了一個看起來冷硬又暴躁的女主編,變成了一個頹唐又滄桑的喪子母親

  臉上總是帶着些苦相的,即使她根本常常面無表情;

  黑眼圈總是有些明顯的,再氣場強大也掩不住那種骨子裏透出的蒼白與脆弱;

  一個人坐在停車場喝酒時,跟女兒爭吵時,被一次次回憶喚醒自責與絕望時——賈靜雯沒有吝惜在這部劇裏展示歲月給她留下的東西,包括膠原蛋白的流失,細紋的初生,眉間的時間刻度

  可也更包括那種厚重地閱歷帶來的美,真正作爲一個演員的力量,真正作爲一個母親的真實和鮮活

  她不再讓你爲浪漫的愛情童話笑了,可她讓你爲那些血淋淋卻又堅強的現實和愛哭了,這是一個女人的成長,更是一個演員的成長

  這個年紀的賈靜雯,魅力如野草般瘋長,痛快又有其意義和重量。

  而吳慷仁和溫升豪,早很多年,我們總在臺劇看見他們帥氣的面孔,或癡心男二,或多金老公,他們總在一個個童話裏演傳奇一部分。

  可今天,在《與惡》裏,他們一個痛苦蒼涼,在喪子之痛和妻子的頹唐裏無從解脫;

  一個被攻擊,被潑糞,被搞得一身狼狽——這好像都是史上他們最不帥,最小人物,最不特別的時刻了,可偏偏是這樣的他們,讓我們有機會得以重新去審視那些被我們遺忘的鮮血與真相

  說到這兒,實在讓人覺得有些唏噓,那些年被我們嘲笑爲“傻白甜過氣偶像劇生產地”的地方已經有了這樣深刻的社會議題探討劇,已經敢於去質問社會治安,教育,體制所存在的問題

  敢於去質疑當代媒體對“真相” 的態度,敢於去探討一個殺人惡魔的心路歷程和那些被這場殺人事件所影響的所有人的人生

  這部電視劇一共十集,現已播到第六集,已經是劇情跌宕輾轉,不斷以新事件證明舊事件,探討了輿論的獵奇,大衆對“惡人”的慣性定義,甚至以“精神病闖入學校”完整闡述了一次社會和媒體對某些人羣的無名惡意以及“一個正常人變成惡人需要多少程序”這樣的許多深刻問題

  是啊,不用40集,50集,60集甚至七八九十集,臺劇跟韓劇一樣,都做到了言簡意賅把故事說明白,且不用翻拍,不用青春戀愛不斷創業分手,也不用一頭扎進校園戀情出不來——尊重故事,尊重觀衆,尊重演員的呈現,也尊重現實和意義本身,《與惡》讓我們看到臺劇開始真正做好劇的全部態度。

  影像的意義,是讓瞬間的變成永恆的,讓容易遺忘的變成可以被記住的,而影視劇存在的意義也是讓大家去見證,去經歷,去感同身受,去相信“過去的永遠不會真的過去”

  懲罰不是結束,罪惡不是開始,明白我們與惡真正的距離,才能真正地減少惡,避免惡,讓所有因這些“惡”而失去的人們不會白白失去——這不是洗白,是追究,是真正的有效反抗

  最後芭姐想說,我們與惡真正的距離,就在於是聲討“惡人”,還是聲討“惡”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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