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國通快遞一份出於“經營困難、嚴重虧損”而發出的長期停工通知單,將公司的境況推向了臺前。3月28日,國通快遞對外發布迴應稱,此爲“國通快遞內部基於新型業務的人事調整策略,而非被動關停。”

真相到底是怎樣?國通快遞現狀還好嗎?3月28日下午2點許,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到達位於上海松江區九亭鎮的國通快遞公司總部,在現場遇到數十位從全國各省市趕來的網點加盟商。

通過交流得知,不少網點加盟商已來滬多日,此行前來討回當時入網繳納的押金及相關補貼,其中部分加盟商的退網申請已提出一年至半年,目前多數人仍在等待之中。

當日,有接近國通快遞高層的人士向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表示,按照此前合同,押金退付需要3個月的流程週期。他亦向記者確認,上述停工通知主要針對相應客服等部門,但強調公司並未退出快遞行業,而是調整了傳統的電商淘寶模式,總部人員也由最高700人縮減至目前100來人;未來業務將轉至小件快運、區域配送等領域。

現場直擊:加盟商退網不簡單

在一些網點加盟商看來,眼下國通快遞要開展快運等新業務並非易事。

“現在公司總部人都沒幾個了。而且我們是各地的網絡,如果都退了網,就好比火車沒有了軌道。快遞、快運都難以繼續展開業務。”一位來自北方的網點加盟商告訴證券時報·e公司,其入網三年來,由於相關運營條件苛刻,他一直在賠錢。

談及具體細節,他說“每次發完貨後,我們的錢都在國通的系統上,我們也需要週轉和發工資。但從系統提錢老費勁了,把我都壓垮了。後來快遞也都不走咱家(國通)了。”

據在場多位網點加盟商向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闡述,他們做國通快遞業務都未賺錢,之所以這麼多年來還能做下來,是因爲同一網點還在接別的快遞業務,即快遞件同時走圓通、中通等其他快遞公司。

一位來自甘肅的網點加盟商介紹說,他從甘肅來上海三、四天了,因爲最近半年都沒有派單,做不下去只能退,但現在還沒解決。現場還有自稱提出退網申請一年至半年的網點加盟商,也都還沒解決。按照合同,加盟費是不退的,只退押金,押金一般是兩萬。但有些加盟商還有待清算班車費和各項補貼,所以涉及金額或高至十幾、二十萬元。

上述接近國通快遞高層的人士在受訪時指出,押金和系統餘額都要進行清算,目前遇到集中退網,國通的工作人員也跟不上他們的退網節奏,當時合同上明確是三個月內會進行退款。其次,對於記者問及的退網申請已提出一年至半年的加盟商情況,他認爲,退網申請不是口頭提出,而是需要書面和網絡收到爲準,而且很多債務不是一下就能算清,中間出現差額的情況下,國通也要提供相關憑證再與加盟商進行磋商。

在現場,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遇到兩位當日收到兩萬元押金退款的網點加盟商,其中一位爲去年底提出退網申請,另一位則自稱是去年6月就開始提出退網申請,中間經過了多個地方層級和手續。

3月22日蓋章下發的停工放假通知顯示:國通快遞自2018年下半年以來,經營困難,公司嚴重虧損,目前已處於停工狀態。爲此,公司爲恢復正常的生產經營做了大量的努力,但預計在未來公司仍將長期處於停工狀態。

對於這份通知,接近國通快遞高層人士並未予以否認,僅強調這是針對客服等部門下發的相關通知,可能被外界誇大了。

國通快遞在3月28日發佈的官方聲明稱,快遞是江湖,縱然有“叢林法則”,但其本意仍然是適者生存;全新的業務,需要全新的團隊。去年以來,確有二三線快遞退出了這個行業,現存的也大多舉步維艱,同樣面臨着可能被行業和市場洗牌的殘酷局面。國通快遞利用存量資源,正在謀求轉型。事實上,這波轉型從2018年下半年以來,就已經在低調進行。2019年國通的經營主旨是“以主營快遞業務爲底盤不變,大力拓展區域配送等新業務”。企業轉型所需的人員組建和資源整合也在進行中。

不過,據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現場走訪瞭解,目前國通快遞的轉型佈局和人員組建或仍有待時日。整個廠區除了前來的網點加盟商,鮮有公司其他員工。在偌大的多層辦公大樓中,當日下午僅有接待網點加盟商的客服部、財務部等個別部門尚有工作人員值守。其中,人數最多的是客服部,不少網點加盟商集中於此辦理退網業務,而客服部多數工位也均掛出休息的名牌。

而其他如國通學院、運營中心、閱覽室等辦公室均空空如也,各自大門上均貼着“上海紅樓快遞集團有限公司 2019年1月25日 封”的字樣封條。

步行到辦公樓外,有一聯排倉庫,多數倉庫門緊閉,有兩個倉庫堆放着零星貨物,倉庫邊停靠着一輛帶有國通快遞logo的貨運車。而據網點加盟商稱,部分倉庫已對外出租。

危機端倪早已暴露

根據官網介紹,國通快遞總部設立在上海,是一家網絡覆蓋全國的品牌快遞公司。擁有全球POD追蹤查詢系統,使用專業自動化軟件系統進行全面管理。公司全網從業人員數萬人,全國各地設有分撥中心40多家。幹線班車運營線路500多條,全網運營車輛數萬輛。

國通快遞前身是CCES(上海希伊艾斯快遞),幾經易主後,2012年被當時的桐廬首富紅樓集團董事長朱寶良接手。

桐廬被稱作“中國民營快遞之鄉”,中國快遞行業著名的“三通一達”(申通、圓通、中通、韻達)全部發源於此。有了同城兄弟們的榜樣力量,朱國良入主後,將CCES更名“國通快遞”。“三通一達”也變成了“四通一達”。

隨着“金主”朱國良的入主,國通快遞投入鉅額資金,先後在華東、華南、華北等區域購地擴建直屬上海總部的快遞分撥中心,不斷擴大直營和經營覆蓋範圍,並形成了以長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環渤海地區爲重點的快遞網絡佈局。2016年,國通的單日票件量,一度達到逾百萬單。

不過,即便如此,與同城兄弟還存在不小的差距。根據年報披露,2016年,申通單日票件量爲893.15萬單;圓通單日票件量爲1221.98萬單;韻達單日票件量爲880.55萬單。

2016年,也是中國民營快遞公司上市年。這一年,以“桐廬幫”爲首的“通達系”快遞公司紛紛在A股或美國上市,獲得了鉅額的資本支持,發展底氣更足。

與此同時,電子商務、物流企業等以及社會資本正在加速進入快遞服務領域。京東、蘇寧、世紀卓越、益實多、易迅等電商企業,中鐵快運、東航快遞、德邦物流等物流企業獲准經營國內快遞業務。新的市場主體不斷涌入,市場的競爭進一步加劇。

在同行的前後夾擊之下,國通快遞日子過得不那麼舒坦。2017年,國通日均業務量,又從百萬票跌至四五十萬票。

業務量的萎縮自然會影響到運營,國通危機開始露出端倪,比如“高管大換血”、“網點停擺”、欠費等負面新聞,一直纏住着國通。公開資料顯示,2018年2月,國通快遞被曝光因拖欠班車運費近億元而遭到司機圍堵。隨後媒體報道稱,國通北京區域確實存在拖欠班車運費的情況,但國通快遞相關負責人否認拖欠資金上億元。

企查查數據顯示,此次下發停工放假的公司全稱爲上海紅樓快遞集團有限公司是國通快遞的實際運營公司,數據顯示,該公司實際運營體近期共有127處自身風險,453處關聯風險,該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謝志昂2019年1月22日已經被遼寧鐵嶺縣人民法院列爲限制消費人員。

質押融資和“抽血式”分紅

作爲快遞之鄉的首富,朱寶良麾下有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涵蓋百貨、商貿、房產、賓館、旅遊和飲水等諸多板塊。A股上市公司蘭州民百(600738),就在朱寶良商業版本的一部分。

2003年10月,紅樓集團出資1.09億元,受讓蘭州民百6739萬股國家股,成爲其第一大股東,持股28.75%。紅樓集團董事長朱寶良成爲蘭州民百實際控制人。經過後續的定增重組,朱寶良所持的股份大幅提高。截至2019年2月底,朱寶良及其一致行動人共計持有本公司股份4.91億股,佔公司總股本的 62.68%。

蘭州民百主要經營業務包括蘭州地區的零售百貨、餐飲酒店,南京的專業市場管理,以及杭州、上海地區的專業市場、綜合商場的統一經營管理。數據顯示,2018年,蘭州民百實現營業收入13.83億元,同比增長1.18%;實現淨利潤15.84億元,同比大幅增長了1004.41%;扣非淨利潤爲1.35億元,同比增長24.58%。公司稱,淨利潤井噴式增長主要得益於出售兩家孫公司股權帶來的非經常性損益的大幅增長。

2018年,蘭州民百現金分紅方案是,擬每10股派發16元,共計分配現金紅利12.53億元,爲去年淨利潤的79.1%。不過,這並不是蘭州民百2018年的唯一一次分紅,公司早在2018年年中和第三季度已兩度實施高比例現金分紅。蘭州民百在2018年的中報和三季報披露後,分別實施了10派1元、10派3元的現金分紅,合計派發現金3.13億元,加上這次年度分紅,蘭州民百2018年全年共計派發現金紅利15.66億元,佔2018年淨利潤的98.86%。

因爲超高的分紅金額和分配比例,蘭州民百的利潤分配方案引起了上交所的問詢。上交所希望公司就高比例分紅是否會影響上市公司正常經營、後續資金使用計劃以及2019年的開店計劃作出回覆。對此,公司回覆稱,此次分紅方案的實行不會影響企業的正常生產經營以及2019年的開店計劃。

在“抽血式”分紅的同時,2019年2月23日,蘭州民百大股東紅樓集團向華夏銀行杭州之江支行質押股份5435萬股,用於融資。截至公告日,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朱寶良及其一致行動人共計持有本公司股份4.91億股,佔公司總股本的62.68%,其中已質押的公司股份爲3.8億股,佔其持有公司股份總數的77.47%。3月4日,紅樓集團解除了質押給蘭州銀行6000萬股。解禁後,朱寶良及其一致行動人質押的公司股份爲3.2億股,佔其持有公司股份總數的6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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