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萌發於南北朝時期,隨着士族門閥的衰落和庶族地主的興起,魏晉以來,選官注重門第的九品中正制已無法繼續下去。所以,科舉就創建於隋朝,自隋唐科舉制度確立以來,平民通過讀書考試獲取入仕機會,基本就是靠科舉。

相比於唐朝,宋朝的科舉邁入了平穩發展階段,不論從名額還是生源質量上均優於唐朝。饒是如此,畢竟編制不多,難免會出現“狼多肉少”的情況,所以,每年落第的考生不計其數,甚至,有不少過了花甲之年仍奮戰於科舉的老考生。

每年那麼多腿腳不便的老者赴省赴京趕考,這場面總有些彆扭,所以,爲了緩解這種情況,宋朝皇帝在正榜外還特設了一榜功名,旨在“與微官使之沾祿而後歸”,也就是賞個小官職讓老年考生榮歸故里的意思。

通常錄取進這個榜單的都是垂暮老者,所以,年輕的考生都管這份榜單叫做“老榜”。雖說“老榜”是朝廷給予老年考生的福利,但是,想要中榜絕非易事。朝廷規定,必須得考中過四次、五次、甚至是六次舉人的老考生纔有進入“老榜”的資格。

說到這可能有朋友會問了,不是說中舉就有了當官的機會嗎?其實,宋朝舉人與我們熟悉的明朝舉人大相徑庭,只是一種有資格參與省試的臨時身份,有點像是通過了初試的公務員。倘若,宋朝舉人沒考上功名,來年還得從舉人考起。

其實,宋朝的這種制度比較合理,畢竟,能接二連三獲取舉人身份的考生還是有些才華的,只是被比他們更優秀的考生趕超了而已。這些人年齡較大,有一定閱歷,學識上也不弱於人。

北宋時期,每年“老榜”的名額沒有具體數字,可能是幾十人,也可能是幾百人。而到了宋哲宗時期,朝官諫言要規範“老榜”的錄取名額:“進士入四等以上,諸科入三等以上,通在試者計之,毋得取過全額之半,是後著爲令”此後“老榜”的錄取名額銳減。到了南宋,官場冗閒情況比較嚴重,爲了裁員,不得不繼續將“老榜”的錄取名額降低三分之二。

高中“老榜”是朝廷的恩賜,所以,老榜進士很不受待見,從聲望上與正榜進士根本沒法比。當然,老榜考生赴任時的官職也比正榜考生差得多,比如:正榜中的五甲進士通常會被賦予從知縣到主簿不等的官職,品階較低,老榜中的一甲才能獲得這種待遇。而老榜中的其他四甲官階更低,通常只是在州縣學中當個閒官,是宋朝最低等的公職。

紹興年間出了兩個狀元,分別是正榜的年輕狀元王十朋和老榜的老年狀元李三錫。當年,有個考生高中進士,但是,名次只是正榜的最後一名,該考生因爲成績不理想鬱郁不悅,他的朋友便安慰道:“你擡頭雖然及不上王十,但是,你只要伸伸腳就能踩到李三,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由此可見,老榜考生是多麼不受待見。

又有張邦基的《墨莊漫錄》中說到:徽宗時期有個叫徐適的高中老榜裝院,按照祖制徽宗擺下御宴替兩榜進士慶祝,在席間賜給進士們一人一朵宮花。御宴結束後,兩榜進士們來到風塵場所尋歡作樂,年輕進士們的宮花被妓女們爭相搶奪,而徐適卻沒這個待遇,根本沒有妓女願意搶他的宮花。回到住處時,徐適自嘲地作詩一首:

“白馬青衫老得官,瓊林宴罷酒腸寬。

平康過盡無人問,留得宮花醒後看。”

宋朝的老榜進士非但得不到榮譽,還經常受到朝官的議論與詆譭,宋哲宗年間,就有官員上奏:“老榜進士們均已年過花甲,學術落後,精力不足,又因爲沒人替他們引薦,所以,一丁點上進心都沒有。自知仕途無望的老官們經常會貪污腐敗,勾結私黨辦事不力,民間飽受其害。”

當然,貪贓枉法、無所事事的庸官古而有之,並非老榜官獨有,不應以偏概全。況且,這些老進士們擔任的官職都是貼近基層的小官,日常工作既細碎又繁重,就算讓年輕進士來擔任這些工作也未必能盡善盡美,何況,這些不能身體力行的老官呢?這些老官不論如何努力進取,他們做出的政績也很難與京官眼裏的“有聞於時”的成績相比肩。

雖說,關於老榜官們的爭議始終存在,但是,終宋一朝,始終未廢除老榜,這是爲何?這是宋朝皇帝的聰明之處,回望前朝,諸如王仙芝、李振之流,全都是因爲屢試不第而淪爲匪類,他們無不空有一身理想抱負,自覺鬱郁不得志。“老榜”的存在,無疑給這批人燃起了希望。

是啊,就算屢試不第,大不了晚年高中老榜,總能吃上一口公糧,何必造反呢?在蔡絛的《鐵圍山叢談》中就一針見血地指出:“國朝科制,恩榜號特奏名,本錄潦倒於場屋,以一命之服而收天下士心爾。”

參考資料:

【《墨莊漫錄》、《文史知識第9期》、《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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