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魔法的人看不到對角巷，不懂吃的人同樣也看不到這家臟攤兒。

靜

上午十點半，這條小衚衕里還是靜悄悄的，偶爾幾個出門散步的老人經過，也不會有人往這裡多瞧上一眼。

我背著相機站在衚衕口，心裡咯噔一下，完了，是不是碰不到了。

但沒過幾分鐘，一位穿著紅色棉衣，紅光滿面的阿姨推著個小推車走來，上面擺滿了盆盆罐罐，看起來靠譜兒，我便上前表明了意圖，並詢問是否可以拍照，阿姨顯然驚嚇大過驚喜，猶猶豫豫。

在一旁停車，準備買第一份面的姑娘打趣道。

「老闆娘，你這兒要火啊！」

「我真不希望它火啊！」

老闆娘終於說出了心裡話。

辣

「好吃的東西都在犄角旮旯。」

我端著一碗淋上紅油的涼麵坐在老胡對面的時候，他一邊吸溜著麵條一邊說道。

紅油是老闆娘自己熬的，典型的四川紅油。從辣椒的挑選，到火候的掌控，全部由老闆娘一人親自操刀，她會準備三種不同辣度不同味道的紅油，供客人自己選擇。

吃過燈籠椒拌飯的我自認為是個很能吃辣的人，於是在老闆娘詢問能否吃辣時，秉著輸人不輸陣的原則。

我應道，「能！要辣的！」

老闆娘看了看我，興奮又爽快的確認，「這是你說的哦！」

話一出口的瞬間，我就覺得自己可能說錯了話。

老闆娘，能撤回嗎，兩分鐘以內的消息都應該是可以撤回的。

然而老闆娘畢竟是個四川人，手頭兒上的活兒跟她的性子一樣爽快、利索，餘音未盡，兩勺紅油已經澆在我的涼麵上。

於是就有了這麼一幕，輕車熟路的選擇了不那麼辣的面的老胡，侃侃而談；初來乍到「挑釁」了老闆娘的我，默默無語兩行淚。

經此一役，我明白了，永遠不要跟一個四川人說你「能吃辣」。

我們不一樣。

在我忙著用嘴吸氣呼氣以緩解紅油在口腔裡帶來的灼痛時，老胡坐在我對面，嘴也沒閑著，他跟我說到，他來這兒吃的時候，最喜歡點的就是涼麵，哪怕是數九寒冬，小風兒一吹直打哆嗦的時候，也最愛吃涼麵。

老胡說因為涼麵是老闆娘親自做的，而湯麵和涼皮兒則是進的貨，雖然味道都是用的一樣的調料，進的麵條和涼皮兒口感也不差，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我一邊咬斷嘴裡已經塞不下的麵條，一邊點頭，扒拉著碗里的面。

麵條通體呈淡黃色，圓滾滾的，粗細均勻適中，煮的火候也恰到好處，抹上一層素油，再重新涼涼，成為四川涼麵的主料，口感筋道彈牙。

其實仔細看了看，碗里好吃的不只是面，還有炸的脆而不焦的花生米；香而不辛的小蔥；爽口不嗆的泡菜，還有切的細小勻稱方便入口的黃瓜絲。

每一部分單獨看的時候都極為普通，但是當它們彙集到一起，襯托主角涼麵的同時，又變得缺一不可。

香

吃到一半時，又一位客人端著面坐到了我們這桌兒，是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順著味兒我就轉向了那碗面，直勾勾的盯著，這放在小時候讓我媽看見，是要罵我沒起子的，但是沒辦法，實在是太香了。

後來一經詢問才得知，面是裹著豬油煮的。

麵湯則是用棒骨熬得高湯，味道鮮美濃郁，在紅油的配合下卻也不顯得油膩；而紅油的嗆辣也不再那麼明顯，反而被滾燙的高湯激發出另一種辛香。

至於用來熬高湯的棒骨，老闆則盛給了一位熟悉的常客，也是當天的最後一位客人，並不是誰都有這等殊榮。

聞著香味兒，我決定下次不聽老胡的，就算這個麵條不是老闆娘做的，就算這個麵條真的又糟又爛，但哪怕是為了這口湯，我也一定要試一下。

更香的還有老闆娘自己鹵的豬蹄和雞腿。

雖然看著紅彤彤的一片很是駭人，但其實這個辣度反而不及放了兩勺紅油的涼麵，肉質已經被加工的香酥軟爛，雖不至於入口即化，但絕對稱得上細嫩軟糯。

暖

照理說在冬天的尾巴，我坐在四面通風的衚衕口，吃著涼麵，是不該有這樣的感覺。

但是當我吃完面，老闆和老闆娘兩個人早已忙得不可開交，只好讓老胡帶著我在附近七轉八轉，介紹了幾家隱藏的美食，下午兩點左右，我們又回到了這裡。

一位腿腳不靈便的老人，架著雙拐，走在我們前面，進了這條小衚衕。

攤子前的人已經少了很多了，老闆娘操著四川的鄉音，大聲的問著老人要吃什麼。

老人要麼是沒有說話，要麼就是聲音極小，反正我們誰也沒聽到他說什麼，但是幾分鐘後，他也端著一碗面，一個人坐到一旁。

有的食客好打聽，過了會兒便悄悄湊過來，問道

「這老頭兒是幹嘛的？」

「哪個？」老闆眼皮也不抬，手底下繼續忙著。

「就那個。」好打聽抬起手指了指老人的方向。

「要飯的。」

「那你就讓他白吃啊？」

「那能怎麼辦啊？」老闆濃重的京腔，輕描淡寫地吐出幾個字。

「嘿，還是你心善！」

好打聽豎了個大拇指，笑嘻嘻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把鏡頭對準了正在離去的老人，留下了這個背影。

後來聽老闆說，這個流浪的老人並不是每天都來，每次都是趕著人少的時候來，只是吃碗面就走，餐具也都是一次性的，這件事也就算默許了。

凈

雖然叫「臟攤兒」，但其實一點兒也不臟。

在擺攤兒前，老闆娘會給每張桌子都鋪上乾淨的桌墊；

在收攤兒後，老闆和老闆娘兩個人會耐心的等最後一個食客吃完，再仔細的把衚衕都打掃一遍。

這條小巷在經歷四個多小時的熱絡、喧囂後，又恢復了它原有的寧靜、乾淨。

來這兒吃飯的有穿著制服的快遞送餐小哥，有在附近上班的職員，也有和老闆住在一個小區的鄰居，各路人馬，形形色色。

每天都帶著同樣的目的，在同樣的時間，聚集在這裡，過了時間又都悄悄散去。

這樣的臟攤兒之於北京，如同《哈利波特》中隱藏在倫敦的破釜酒吧，一個只有巫師才能看得到的地方，這裡也只有懂得吃的人才會光顧。

中國有許多好吃的美食，當然就少不了面。其中最為出名的應當，蘭州牛肉麵，武漢熱乾麵，河南燴面，擔擔麵。北京炸醬麵……

去那些地方旅遊的朋友們都可以去一嘗美味。

中國的麵食文化博大精深，種類繁多，不過有資深的美食專家將這些進行整理，總結出了中國五大麵食，分別是山西刀削麵，四川擔擔麵，北京炸醬麵，湖北熱乾麵，山東伊府麵。其製作精巧，從著名的「中國五大麵食」就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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