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介紹

社區支持農業（Community Supported Agriculture, CSA），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最早出現在德國、瑞士和日本，八十年代出現在美國。最初的出現是因為對於食品安全和對於城市化過程中對土地的關注。生產者和消費者之間建立一種共擔風險、共享收益的關係，消費者會預付生產費用與生產者共同承擔在來年農業種植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的風險並支持使用生態可持續的種植方式，與以往的收益方式不同，生產者在季節之初就獲得了這一年種植的收益，並且這部分收益對生產者付出的勞動來說是公平的，而與此同時，消費者也獲得了生態有機種植的健康農產品。其核心的理念就是「農民和消費者相互信任，風險共擔」。

小毛驢市民農園創建於2008年4月，佔地230畝，位於北京西郊著名自然風景區鳳凰嶺山腳下、京密引水渠旁，是由北京市海淀區政府、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和北京綠色一族生態農業發展股份有限公司共建的產學研基地，具體運營由國仁城鄉（北京）科技發展中心負責。

2009年3月，小毛驢市民農園正式以「社區支持農業（CSA）」的方式對外運營，得到了眾多北京市民的熱烈響應和參與；與此同時，小毛驢市民農園的CSA運營模式和對生態農業、可持續生活理念的堅持，也持續得到海內外社會各界人士和包括新華社、人民日報、北京電視台在內的近80家媒體的廣泛支持與關注，讓人們更加關注食品安全和可持續生活等問題。

在2010年4月期間，筆者有幸在小毛驢農場參加了為期一個月的實習，通過參與農場勞動，訪談農場顧客、農場負責人，獲得了關於小毛驢農場運作的第一手資料。同時，基於筆者的專業知識，以及對當前農產品市場的一些問題的認知，對於以小毛驢為案例的CSR市區農園的商業價值進行一點剖析。

農場運作模式：

小毛驢市民農園所開展的農業服務主要體現在如下三大方面：

1.勞動份額（Working Share）：農場提供30平米菜地，招募市民承包小塊的菜地，自己決策耕種何種蔬菜，如何耕種，農場提供從4月初到11月底種植所需的全部種子、300斤有機肥料、水及必要農具和種植技術服務。作為市民，需要每周不定期到農場管理菜園、承擔種植及收穫全部任務。遵守農場有機耕作規定，預先支付年租金1200元。

2、配送份額（Distribution Share）：計劃200戶，整份150戶（3口及以上家庭請選擇整份），半份50戶（2口家庭可選擇半份）。農場將提供從5月底到11月中旬共計24周的新鮮時令蔬菜，整份成員每周配送兩次（總共配送次數48次），半份成員每周配送一次（總共配送次數24次）。24周內蔬菜整份額總重量不少於480斤，半份額總重量不少於240斤，每周蔬菜均不少於3種，隨季節中不同產出的種類而變化。作為市民，需要：24周內來農場參加義務勞動累計10小時以上。市民獲得配送蔬菜的方式為1.農場取菜：每周規定時間內，直接到農場取走配好的蔬菜箱，整份成員可選擇每次半份每周兩次和每次一份每周1次，預先支付份額費用1440元/半份，2880/份；2.定點取菜：在蘇州街和回龍觀開設取菜點，市民可以在每周規定時間內到指定的取菜點取走蔬菜，需要預先支付份額費用1600元/半份；3200元/份；3.配送到點：5個及以上成員（團隊）可以專門指定一個地點，需要預先支付份額費用1700元/半份，3400元/份；4.配送到家：直接將蔬菜箱送到家裡，需要預先支付份額費用2000元/半份，4000元/份。（配送到家的範圍，限定在南三環、東四環、西五環和北六環以內）。

3、開放日活動。小毛驢農場定期（一般為周末）舉行市民開放活動，允許市民到小毛驢農場里活動，參觀農園，進行親近大自然的娛樂活動，購買有機產品，聽取綠色農業、綠色食品主題講座，農業實踐活動等。開放日活動吸引了大量具有環保消費意識的新興階層或者是渴望接觸自然、培養對自然環境熱愛的兒童少年家庭，部分老年人對此也十分感興趣。

在重大的食品安全頻頻發生之際，正規食品認證已經漸漸失去了公權威。以小毛驢市民農園為代表CSR模式所提供的農業配送服務很好地消除了城市市民的疑慮。通過與農場簽訂一定期限的契約，支付較高的市場價格，能夠購買到綠色、有機、安全的農產品。對於很多城市中產階級而言，他們是願意而且能夠支付足夠高的價格來購買綠色、有機食品的，配送份額的服務模式恰恰滿足了他們的需求，一方面為顧客提供了放心、安全的食品，另一方面，也使得農場能夠獲得高於傳統農業的市場收入。

於此同時，在調查過程中，筆者發現，勞動份額的所有土地在開春十分短的時間內已經全部被市民所預定了，並且還有許多未能及時訂到土地的市民趕到小毛驢農場要求以更高的價格承包小塊的土地通過訪談包地份額的市民，筆者發現主要是三種市民對於這種模式感興趣：

一是退休後的老年人。城市老人退休後的生活非常的單調，因為年齡、身體和生活習慣等緣故，他們大多不喜歡或者沒有辦法和新興的年輕人一樣享受城市的生活方式，而且包地的老人中很多年輕的時候來自農村或者曾經作為知青下鄉到農村，他們對於農村的土地和農村生活記憶猶新，並且有著懷念鄉土的情結。歸納這些老人們的話，他們選擇租地種菜，很大原因是為了讓自己枯燥的晚年生活變得開心有趣，通過種植蔬菜，讓他們追憶起了「故鄉的氣息」。在這些老人看來，土地的租金完全在他們能夠接受的範圍內，屬於較低成本的「休閑娛樂」活動，同時他們又能夠體驗到種植的快樂，和收穫的快樂。我在實習期間，經常可以看見有些老人居然開著賓士、奧迪來種菜。

一是家中有兒童的家庭。這些家庭選擇租種蔬菜，很大程度上是為了發揮農業的教育功能，幫助孩子從小接觸大自然，熟悉農業，培養對於土地環境和自然的熱愛。他們一般都是選擇周六或者周日來種菜，全家都參與，而且非常注重在勞動過程中對孩子進行農業知識教育。

一是夫妻兩個，多為城市商務白領。他們因為平時忙於工作，沒有時間關注夫妻的情感或者經營家庭的感情。選擇包地種菜，一來是為了體驗種菜的樂趣，但是更為重要的是給家庭創造一個共處的平台。

當然，包地的市民不僅僅局限於上面的純粹三種分類，他們更多的是上面三種基本類型的混合形式。比如我們可以看見一家老小，包括白髮蒼蒼的老人、中年夫妻和年幼的孩子一起上陣在地里勞作；也可以看見甜甜蜜蜜的一家三口在地里幹活；也可以看見一個孤單的老爺爺在那邊種菜；還有一個比較精彩的特例：某家幼兒園老師號召她班級的小朋友共同承包了一塊土地，進行了「種菜接力」活動，即班級里的每個小朋友家庭需要輪流負責種植、照顧這片土地上的蔬菜，這種模式得到了孩子家長的廣泛認同（開鋤節訪談），他們認為通過這種方式孩子了解了大自然，土地，農業等知識，另一方面，和班級同學之間交流的話題增多了，家長之間也互相認識，創造了較為友好的交流環境。

綜合這些市民的特徵，發現租用勞動份額的消費者，一般都是城市的中產階級，他們或者因為老人或者因為小孩或者因為家庭交流需要尋找種地作為一種精神寄託的載體，幫助家庭交流娛樂休閑，也教育孩子。這種模式，充分地發揮了農業的生產、教育、休閑娛樂的多功能，也滿足了城市有閑有錢一族的心理需求。儘管配送份額的模式和勞動份額模式的宣傳方式一致，但是配送份額（總共200戶）並沒有像勞動份額（300份）那樣備受市民的歡迎。經過考察，可以發現，市民在衡量配送份額的時候，會通過經濟上成本收益的方式進行計算，儼然是一個十分理性的「經濟人」，他們認為購買這些有機菜，雖然能夠在某個半年中享受有機新鮮的蔬菜，但是相比於市場，這些菜的價格太貴了（例：一斤豬肉平均25元，而市場價格僅僅8元），而且配送方式比他們在超市購買蔬菜麻煩了很多，需要佔用他們一定的時間去取菜，進行這種配送份額消費的客戶主要是環保意識極為強烈，且經濟條件較好的城市市民，因此購買此類服務的潛在客戶是存在的；值得驚喜的是，還存在著另外一部分客戶，他們在考慮勞動份額的服務方式的時候，是在尋求一種另類的娛樂休閑模式，包地種菜這種休閑模式產生的收益多種多樣，且與原有的城市休閑模式相比，更有意義，並且價格也不高。很多白領工作者，已經厭倦了城市的生活的高速度、高壓力的生活節奏，而現有城市的生活休閑方式已經讓他們倍感單調，無聊。這時候，小毛驢農場通過一種體驗式農業，讓他們重新回歸鄉土、回歸自然，吸引了眾多城市市民。

推廣篇：

縱觀中國的大中城市中，的確存在著一批數量可觀的潛在消費者，他們對於城市生活消費方式的厭倦和無奈，對於鄉土生活的懷念，渴望尋找一種良好的途徑幫助孩子學習自然，了解自然，熱愛自然。而小毛驢農場的模式無疑提供了這一需求。

而在農業縱向一體化加劇，市場分工日益細化的市場大背景，農產品市場監管機制還不夠健全的情況下，能夠吃到真正的綠色、有機的蔬菜，已經成為大城市中中產階級的普遍訴求。他們能夠也願意支付高於市場的價格來購買蔬菜或者承包土體。而且從農場主的角度出發，勞動份額的服務方式能夠為消費者提供更高的效益和耗費更低的成本，提高盈利水平。

只要在條件允許的城市郊區，在地租水平能夠得到合理控制的情況下，這種模式還是具有推廣的可能性的，而且在過去一年小毛驢的盈虧平衡表中已經顯示小毛驢模式有通過商業化運作的潛力（去年首度經營中，小毛驢農場賺取了純利潤20萬元，今年已有60萬元的毛利潤，當然不包括300萬的基礎設施投入）。

一方面在獲得盈利的同時，小毛驢農場確實解決了當地部分農民，尤其是老弱病殘農民的勞動力就業問題。雖然這些農民並不能像進城打工那樣獲得極高的勞動收益，但是他們至少有了一份工作。而且因為小毛驢就在農村之中，他們利用閑暇的勞動時間，像整理自家菜園一樣在農場里幹活，收穫一定的勞動工資。這是一種良好地實現了市民、農民和環境三方共贏的運作模式。

在北京地區，由於自然條件的限制，農場的耕種只能持續將近，即每年的5月指9月，但是在中國南方的一些城市郊區，如長三角、珠三角地區，卻可以實現全年耕種。在耕地面積一定的情況下，農場能夠獲得更高的產出，進而獲取更高的經濟收益。而且，不僅僅在種植業方面，也可以根據農場的特點，恰當地推廣有機豬牛羊、雞鴨鵝的飼養。一方面，增加農場的多樣性，充分利用農場的資源，另一方面，增加農場的鄉土氣息，吸引更多的城市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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