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999年4月5日清晨6點,竹溪縣龍壩鄉朱家坡村。

11歲的晉勇與往日一樣被一陣清脆的鬧鈴聲驚醒。他艱難地撐起似有千斤的身軀準備穿衣上學時,感覺到頭部異常疼痛,便又蒙頭大睡。當他再次醒來時,屋內已是一片通明,晉勇睜開眼發現滿屋都是血跡,頓時驚呆了,他急忙跳下床跑到同屋的媽媽床邊,媽媽面部血肉模糊,身體早已冰涼。他又摸了摸與媽媽同床的妹妹,妹妹亦渾身冰涼。此時,他才意識到媽媽和妹妹被人殺了。於是,他驚恐地沖向房外,大聲哭喊:「奶奶,媽媽和妹妹被人殺了……」

11點55分,竹溪縣公安局110報警台接到報警:「本縣龍壩鄉朱家坡村五組發生一起特大殺人案,一家3口兩死一傷!」

案情就是命令。不到五分鐘20餘名精幹刑警就集合一起驅車直奔案發地點。案發現場慘不忍睹:一間十幾平方米的卧室里,牆壁、屋頂噴滿了血跡,地面一灘灘凝滯的血漿已發黑變硬,牆壁多處有被重物擊打的痕迹,死者張明芝、晉敏(8歲)已面目全非,整個床面都被鮮血浸透,室內有兩塊沾有血跡的木板,同時法醫鑒定也證實死者為頭部遭受重擊而死,張明芝至少被擊打了15至20次之多,晉敏也在兩次以上,顯然這是一起有目的的殘暴兇殺案。

竹溪警方成立了專案指揮部,一方面及時向市支隊彙報,另一方面對現場進行全面勘察。他們發現:兇手在作案前已剪斷死者家裡的電話線,從屋後撬門而入,作案時沒有留下指紋,地面也沒有留下明顯的腳印,但從現場的兩塊木板上發現了線絲頭(手套上的線絲),除了小賣部抽屜、衣櫃有翻動和一台VCD機不見外,其它地方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根據這一僅有的情況,專案組作出了科學認真的分析推測,並很快形成了一致意見:一、根據現場留下的兩塊木板分析,兇手至少是兩人;二、從牆壁上留下的擊打痕迹力量測定,兇手是成年男性;三、兇手相當熟悉死者周圍環境,並知道死者張明芝的丈夫不在家的情況,因此,兇手可能為本地人;四、兇手作案手段歹毒且不留痕迹,說明有作案經驗,很可能是曾受到過公安機關的打擊。

專案組的分析,得到了市刑警支隊的首肯,那麼,兇手的殺人動機是什麼?是情殺,仇殺,還是謀財害命?如果不弄清案件性質,偵破此案猶如大海撈針。

通過走訪,幹警了解到張明芝一向為人和善,樂於助人且賢惠安份,其丈夫也是開朗熱情之人,他家從沒與人發生過爭吵,也沒聽說和誰結過怨,夫妻相當恩愛。專案組又依據兇手沒有備兇器(如果是仇殺,兇手必有預謀)以及死者身上沒有任何痕迹的情況,逐一排除了情殺、仇殺的可能性,將此案定性為搶劫殺人案。於是專案組制定了重點排查外來人口以及本村曾受過公安機關打擊的對象和平時喜歡打牌賭博或小偷小摸、急需用錢的四類人員,偵察範圍從近2000人縮小到139人,經過進一步排查,又確定了5人嫌疑重大。

2

正當專案組為縮小偵查範圍而高興時,一樁風流韻事卻又吸引了他們的視線。據一群眾反映,朱家坡村六組有一青年曾坐過牢,此人叫蔡永軍,案發前不久他的一位牢友來過此地,案發後就不辭而別,恰巧的是這個蔡永軍又是5個重點嫌疑人之一。

警方根據這一線索,迅速傳訊了蔡永軍,蔡永軍稱:前不久,他的朋友襄樊市南漳縣的張權貴來過他家,發案那晚他同張權貴以及胞弟蔡永山一起在鄰居沈某家看電視,一直到12點才回家睡覺,那晚他同蔡永山睡一起,張權貴一人睡在堂屋。

根據蔡永軍的交待,警方迅速又傳訊了蔡永山,蔡永山證實了此事,他同時向警方提供了一條線索,說半夜時他好象感覺到哥哥起過床,警方又迅速傳訊蔡永軍,蔡稱是起夜解手,但他也向警方提供了一個線索,他說半夜解手時發現張權貴床上無人,他懷疑到了沈某家,因沈某的丈天年在外,上次張來他家時就已和沈某勾搭成好。

面對錯綜複雜的案情,幹警沒有一絲的懈怠,哪怕是一點一滴的蛛絲馬跡他們也不放過。就在此時,警方又掌握了蔡永軍在案發以後的時間裡,曾找人算過命。在第二次傳訊後,他又突然出走,這一系列的反常行為,立即引起了警方注意,殺人嫌疑直線上升,警方立即對其進行專控,然而,當警方傳訊沈某時,沈某供認那晚張權貴的確在他家住了一夜,並與地發生了性關係,她說:」他們走後,剛睡著不久就聽到敲門聲,而張權貴直到天亮才離開。」

根據沈某的交待,警方作了認真的分析:從時間的推測,張大約在1點至1點半到沈家,而晉家母女死亡是12點左右,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差從理論上分析完全可以作案,但如果是張權貴作的案,他又怎麼有心思去偷情,而且不被沈某察覺呢?如果張權貴沒有作案,蔡永軍作案的可能性也不能成立。

這樣一來,剛剛似乎顯山露水的案情,一時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3

到了4月13日,案情仍無進展,專案組再次召集會議研究分析案情。大家一致堅信,此案是搶劫殺人案,且偵破方案可行。於是,決定擴大偵察範圍,向周圍十個村以及陝西方向擴展。幹警連日征戰,身體十分疲勞,縣局機關幹部,就紛紛自發捐款,湊了300元為他們送去慰問品,以改善生活。

然而,經過拉網式的排查,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線索。4月19日,專案組再次碰頭,決定工作重點轉移到「回頭看」上,對第一階段的偵查工作再次進行嚴密排查。重點目標就蔡永軍和張權貴。4月28日,專案組派人前往南漳縣,準備對張權貴進行正面接觸,到達後,南漳縣刑偵隊介紹了一起3月8日發生在安集鎮的一起搶劫殺人案,其作案手段與竹溪「4.5"搶劫殺人案完全一樣,比對相關信息後,雙方均認定兩宗血案為同一夥兇犯所為,最大嫌疑人就是蔡永軍張權貴,於是,竹溪、南漳兩地同時出擊,將蔡永軍、張權貴收審。面對公安幹警的強大心理攻勢,蔡永軍終於低下了頭,供述了自己與張權貴殺人的過程。

原來,當年元月,蔡永軍刑滿釋放後,覺得無事可做,就來到家居南漳縣安集鎮的牢友張權貴家約他南下打工。

張對他說:「這年頭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還不如行竊來得快。」蔡永軍聽信了張的話,便同意與張合夥,隨即取消了南下打工的念頭,重新回到竹溪。

3月1日,蔡永軍的父親去世,欠下了一屁股賬,他便打電話約張來做「生意」,3月4日張權貴如期而至,3月6日兩人又一同乘車到安集鎮。

3月7號晚,他們商定開始行動,並製造了駭入聽聞的南漳「3·8」特大搶劫殺人案,案發後,蔡永軍連忙趕回竹溪,張權貴也於12日來到竹溪,並一直住在蔡永軍家。

3月29日,同村個體經商戶張明芝的丈夫下河北去了,張權貴得知後,找到蔡永軍說:「4號晚我們把晉家搞了。」兩人一拍即合。

為了掩人耳目,4月4號晚蔡永軍吃過晚飯後,同張權貴和蔡永山一同到沈某家看電視,直到12點才回家睡覺,12點30分張和蔡帶上事先準備好的布鞋、手套、鉗子和水果刀一起出了門,在經過河邊電線杆時,首先將晉家的電話線掐斷,而後繞到後屋撥門而入,在經過火爐屋時兩人順手各拿起一塊爐板直衝卧室。

此時,勞累了一天的張明芝睡意正酣,張權貴照準熟睡的張明芝的腦袋狠命砸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張明芝突然醒來坐起並大聲驚呼。蔡永軍跑過去一板擊中張明芝胸部將她打倒,張權貴乘勢連擊張明芝頭部十餘次,致使張明芝當場死亡。

此時睡在張明芝腳頭的晉敏已經驚醒,並哭喊著叫媽媽,張權貴丟下手中已成兩塊的木板,跑過去掐住了晉敏的脖子,蔡永軍用木板狠狠的擊打了晉敏的頭部兩下,可憐的小晉敏就這樣告別了人間。

此時睡在另一張床上的晉勇對發生的事全然不知,因為他喜歡蒙頭睡覺。此時他只是習慣性地翻了翻身,張權貴看到另一張床上也有人,便跑過去捂住了晉勇的嘴,蔡永軍照準頭部又是狠狠的兩下。兩名兇手以為晉勇已死,隨後翻箱倒櫃,搶走現金4800元,順便從小賣部拿走香煙幾包,逃離時將放置在火爐屋裡的VCD機連同話筒、光碟一併帶走。回家途中,在經過一片菜地時,張、蔡二人將贓物用塑料包嚴後埋藏起來,張權貴徑直到了沈某家與沈某發生了關係。可以說,張權貴這一招一度騙過的偵查員,看得出他為了成功逃避懲罰下了一番功夫!

第二天,在分得了2400元現金後,張權貴離開了竹溪回到南漳,後來蔡永軍又將贓物轉移到自家門市一棵桃樹下埋藏。

「4·5」血案告破,但幹警在歷經千辛萬苦破案後,無不對當前邊遠地帶治安狀況憂心忡忡,因為群眾的防範意識實在太差了。可以看出,村級治安組織癱瘓,兇手能輕易破門而入並不被主人察覺,而案犯張權貴能在蔡家一待就是二十幾天沒有引起別人的警惕。假若晉家栓牢門戶,不給兇手輕易的入室機會,假如朱家坡村治調委員會能夠及早的警惕並採取措施監控這些無業外來人,或許血案也不會發生!然而現在一切都晚了!


推薦閱讀: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