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女星克洛 x 百老匯主演真矢。

故事發生在 1931 年的美國,也就是「好萊塢的黃金年代」。

原本想在情人節發的,但我忙著旅遊,來不及寫註解....! (幹

 

 

03

 

 

 

回到西條位在比佛利山(Beverly Hills)上的豪宅,車子駛過一片庭園、停到屋子前方。

 

這棟建築與主人的形象十分相似,它看起來優雅、精緻、又奢華,混合了法國新文藝復興時期的特色。頂端採用鼠灰色的孟莎式石板屋頂(Mansard Roof),牆面上許多的格狀窗戶在視覺上抵銷了壓迫感。外牆壁板則由杏色的磚砌成、上方鑲嵌兩處裝飾性的中世紀半木構造,連住宅入口也是講究的拱型門廊。

 

就如同法國優質的葡萄酒,建築也同樣是一種混合。它涵蓋了十六世紀初文藝復興的希臘、羅馬和義大利風情,並以美國建築師的眼光重新詮釋,完美契合房屋主人混血與多國文化的背景。

 

待年邁的司機繞來替兩人開門,天堂才跟在西條後方下車。這時候,她用眼角餘光窺見那高掛在天、缺了一角的蒼白月亮。看上去有些滑稽,就像是在嘲笑、刻意挖掘著她心靈深處的秘密。天堂心想,她一直都不太喜歡月亮,因為月亮總是如此變化無常。或許在這個部分、她與茱麗葉是抱持相同觀點的。

 

收回視線,她看見面前的金髮女人從隨身包中掏出鑰匙、自行打開了屋子大門。

 

 

「傭人呢?」平時這種事不會勞煩她親自動手,天堂挑眉詢問。

 

「剛才事先聯絡過了,請她們早點休息。」

 

「這樣啊――」拉長尾音,褐髮女人若有所思。畢竟是見不得光的關係,特別做到這種程度並不讓人意外。她冷哼一聲,笑道:「妳真該慶幸我不是個男人,不然明天報紙頭條可就精彩了。」

 

「不,就說了那是……」皺起眉試圖解釋,原本即將出口的話卻隨著嘆息改變內容,她選擇坦率答道:「或許正好相反吧。我有多麼希望妳、又或者我是男人,這樣今天在我身邊出席的伴侶』就會是妳。」

 

這句話成功剝奪了天堂真矢回應的能力。

 

 

沉默很快填滿了空氣,西條也默契地沒多說什麼。她伸手點亮玄關的燈,在這過大的屋子中、一盞昏黃小燈並不足以照亮太多空間。桃紅注視著那名早已不是初次造訪的客人擅自走了進去,一頭柔順髮絲在身後晃盪,她穿過大廳、踩過毛毯,腳步卻駐足在壁爐旁的某一扇大窗戶前。

 

――或許是故意的。

 

銀色月光下,她精緻得宛如陶瓷娃娃的東方面孔瞬間變得如此迷人,柔和月色像薄紗悄悄包裹住她的全身。西條發覺這幅景色比牆上任何一幅畫都來得美麗,這使她捨不得開燈、只顧著全神欣賞起眼前的女人。

 

 

另一方面,凝視著窗外的天堂則忽然憶起法國詩人波特萊爾(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的詩歌《月之愁Tristesses de la Lune)》。人人都認為月亮就如同一位多愁善感的美女,嬌弱、多情、憔悴,然而又有誰能理解那慘白淚珠後方所藏有的一顆淌血的心?說不定連月亮自己也不明白吧。

 

在這荒誕的塵世間、真的能夠尋到那麼一位遠離太陽眼睛的叛逆詩人嗎?

 

天堂回過身,她的目光從月亮落到亞麻金上,率先打破了令她窒息的寧靜:「所以,特別帶我回家還能有其他意思?」

 

平淡語調中挾著若有似無的嘲諷,她此刻的笑容大概就跟灑在兩人間的月色同等清冷……又或許更接近冰冷也說不定。一把抓起西條纖細的手腕放到自己胸部上,天堂揚眉、即使如此仍維持著一貫的傲然,嗤之以鼻地問:「想做?」

 

……?」

 

沒料到會成為這種發展,西條深鎖眉頭、張開的口想說些什麼卻一時找不著詞語。她只能安靜凝視前方的薰衣草,嘗試閱讀女人真實的想法。畢竟對人類、尤其是對演員而言,靈魂之窗中隱含的信息不比肢體語言要少。

 

那一剎那,她認為自己似乎看見了紫晶中的悲傷與孤獨。總是如此一閃而逝,宛如錯覺般、偶爾突然出現卻又馬上消失。可惜的是,本性直來直往的西條克洛迪娜並非心思足夠細膩的人,她看出了悲傷卻看不出原因。她只覺得自己的胸口也有些沉悶。

 

「別這樣,真矢。」她難受地低聲說道。

 

「哪樣?」大概是月亮惹的禍吧。嘴角咧開更嘲諷的弧,平常溫文儒雅的她並不會用這種尖刻語氣說話,但今晚的天堂卻被月夜擾亂了心:「說到底,妳從以前到現在――有認識過『真正』的我嗎?」

 

終究還是說出口了。

 

 

***

 

 

There may be streets that have their sorrow

A smile today, a tear tomorrow

But there's a street that lives in glory

It always tells the same old story.

 

Don't bring a frown to old Broadway

You've gotta clown on Broadway

Your troubles there are out of style

'Cause Broadway always wears a smile.

 

 

對天堂真矢而言,改變全是從當年那場「衝擊」開始。

 

一次戰後,繁華的美國進入咆嘯的二零年代(Roaring Twenties),同時,禁酒令的制定與反戰思緒促使爵士樂興起、造就了所謂的爵士時代(Jazz Age)。受其影響、迅速成長的百老匯儼如一條永遠沐浴在榮光中的街,在熱鬧的劇院中日復一日講述著相同的老故事。從政客、名流、一般市民、甚至到黑手黨,他們為所有人帶來笑容與夢想,這時,百老匯可是條名符其實的「不夜街(The Great White Way)」。

 

因此,天堂真矢的世界也是單純的。她和身旁的人一樣毫無煩腦,那段期間的她、唯一需要考慮的事只有如何登上「主演」的位置。她將所有心思投入到練習中,偶爾看幾場表演或電影作為學習,雖然早期的她並不特別欣賞那些無聲電影。直到二零年代末期,天堂順利成為紅遍百老匯的劇團首席――她當時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永遠地持續下去。

 

所有堆疊起來的浮華泡沫卻在一場股災後、如同連鎖效應般頓時消失無蹤。

 

 

原本的世界輕易地變了調,她自己也無可倖免。對天堂而言,失去的金錢如同身外之物、將來再賺就有,但真正影響她的卻是看見周圍一間又一間的劇院倒閉、舞台人員失業、音樂劇出品數目銳減、觀眾流失、甚至身旁優秀的同事也接二連三被挖角至好萊塢。那些曾以為觸手可及的一切,就像浮光掠影、像海市蜃樓一樣,回過神時她才發現四周熟悉的景物及人物早已不再。

 

 

――天堂真矢位在風暴的正中心,親眼目睹了一個產業的興盛與衰亡。

 

 

立於百老匯的頂點,這些變動其實不會對天堂構成最直接的衝擊,因為劇團想留住她、其他劇團想招攬她、好萊塢更是想挖角她。然而原本做事十分果決的天堂真矢、卻罕見地迷惘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留在這個正逐漸走下坡的舞台業,抑或該拋棄一切、前往那快速崛起的電影業發展。

 

當年,貪欲的她最終選擇了後者。

 

 

從東邊來到西邊發展,在這紙醉金迷的好萊塢裡、她似乎看見了過去的百老匯。即使世界是如此慘澹,好萊塢不僅沒有變得落魄、反而更加高調地向外界展現她的繁華與美,企圖營造美國仍然偉大的幻覺。但在見證了百老匯興衰的天堂真矢眼裡,她卻對此嗤之以鼻,認為這全部都不過是場鬧劇罷了――連同這整個時代亦是。

 

獨自旁觀著這一切,她迷惘了。而這次她找不到答案。

 

唯獨清楚的、只有當她每天行走於這座太孤單的城市時,都彷彿在看不見出口的「迷宮」裡絕望地奔跑。

 

 

對天堂真矢而言,這個大時代儼如那希臘神話中著名的克里特迷宮。

 

百老匯的興衰是克里特島的國王米諾斯(Minos),至於她則是受國王所託、「親手建造」了迷宮,並害自己被困在其中的可悲工匠代達羅斯(Daedalus)。可能旁人會想,那何不以蠟及鳥羽設計飛行翼脫出?優秀且從不輕易被擊敗的天堂真矢當然沒忘記這麼做。

 

她裝上了羽翼,試圖飛離這座迷宮。她小心翼翼地不要飛得太低,以免翅膀太靠近海面、沾濕了羽毛;孤傲的她卻從來沒學過如何才能不飛得太高,以避免太陽的熱度溶化翅膀上的蠟。

 

一個回神,天堂終於發現自己已經太過接近太陽,猶如當年年輕的伊卡洛斯(Icarus――

 

 

她首次對於「墜毀」感到了深刻的恐懼。

 

 

***

 

 

在這幽暗且寂靜的巨大宅邸中,蒼白月光如同冰冷的流水在兩人之間潺湲。

 

像是時間靜止了一樣。就連呼吸聲也幾乎要聽不見。眼前這名金髮女人的沉默對於天堂真矢而言簡直是最殘忍也最窒息的回答。

 

露出一抹苦笑,天堂輕聲說道。

 

 

――妳一直以來注視的、著迷的,只有『舞台正中央』的我,對吧?」

 

 

「這……」女人過於尖銳的問題立刻讓西條克洛迪娜語塞了。

 

她捫心自問,沒辦法否認至今吸引她的確實都是對方閃耀的模樣。那名深深令自己「迷戀」的、正是在舞台上鋒芒畢露的天堂真矢――而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則是她一點也不熟悉的陌生人。

 

 

聰明的天堂當然不可能看漏桃紅眼底一閃而逝的遲疑,但她終究還是選擇了靠近。彼此間的距離歸零,她雙手環過對方的腰、輕輕在那雙柔軟的唇瓣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懷裡的女人渾身顫了一下,她眼睛睜得很大,不解的眼神就好似在詢問自己「為什麼」一樣。

 

終於從月亮底下找回平日的理性,天堂沉穩的嗓音低聲響起,帶著點自嘲與愧疚:「對不起,向妳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畢竟,以我們之間的關係』……剛才那些話對妳而言太不公平了。」

 

語畢,她漾起一彎淺笑,將冰冷指尖小心翼翼地放到女人肩上,彷彿深怕一個不小心就弄碎。接著、她雙手熟練地輕觸洋裝掛在肩上的部分,順沿線條完美的手臂、溫柔地將西條身上那一件純白卻性感的洋裝脫掉。

 

沒有餘裕欣賞眼前迷人的身體,她俯身輕吻女人的脖子、輕吻女人的鎖骨,細嫩的手掌在女人的裸背及腰間游走,就像以前做過無數次的那樣。溫熱鼻息與手上的動作弄得西條有些發癢。

 

「哈啊……」她不自覺溢出嘆息。

 

「克洛迪娜,妳真美。」

 

 

――是啊,她們不過是在互相索求體溫罷了。

 

 

只要能滿足、並且沉浸於此便已足夠。就如同這時代的人們總愛去電影院享受短暫的快樂,她們又何嘗不能享受彼此這虛幻的體溫?

 

天堂真矢是如此。西條克洛迪娜也是如此。

 

結果,自己終究還是這齣鬧劇的其中一名演員。

 

 

「不,真矢,別這樣……」

 

在完全進入狀況前,西條利用僅存的理智、將那名正在愛撫著自己的女人推開。她難受地皺起眉,卻在抬眼望向對方後,看見了極為隱忍、將美麗紫眸瞥向一旁避開交集的天堂真矢。

 

西條自己的思緒也十分混亂,總是直來直往的她竟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然後,對方好聽的嗓音又再次劃開沉默。

 

 

“All the world's a stage, and all the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

(世界就如舞台,而你我只不過是個演員。)

 

這或許是天堂真矢第一次在西條克洛迪娜面前吐露真心。極其無奈的語調似是嘆息。

 

 

蹙起金眉,突如其來的莎士比亞》其實令她感到不解。西條想不明白對方究竟要表達什麼,卻還是自信又坦率地回答:「那麼,我想我們會是最好的演員。」

 

……即使如此又能如何?就跟這個時代一樣,所有獲得的都會回歸於無。」天堂說道。

 

而她沒有說出口的是――我們之間的關係也終將如此。

 

「但是,留在人們心裡的美好回憶永遠不會消退。」炙熱的桃紅直直望向紫晶,對面卻無奈地笑了出來。

 

「……這就是妳的答案嗎?」

 

確實是這樣沒錯。不,打從一開始就當應如此。

 

事到如今自己究竟還在期待什麼?

 

 

「等等,我不是很懂妳的意……」

 

話還沒說完,她的唇便再次被封住了。女人的雙臂輕輕環上了自己後頸,她身上的香水使人燥熱。

 

這是邀約的意思,西條是明白的。她們曾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夜晚。

 

 

「真矢?」她皺起眉,不解地問。

 

「今晚碰我,好嗎?」

 

「怎麼突然……」

 

「就當作……是為了留下不會消退的『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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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感覺這次訊息量比較大一點,尤其大多是偏意象化的東西

好幾個場景都有多重解讀,總之不介意的話可以參考看看註解!

 

註解版點我

 

雖然註解基本上不會解釋文中的內容,就只是單純陳述事實而已 (???

但看完註解再看一遍文應該會有不同看法!

我朋友表示看了三遍每次都有新發現 (?????

對於不太擅長描寫情感的我而言,我感覺自己已經盡目前的全力了 (艸

Paradise 真是篇瘋狂考驗我的文^^....

每次寫這個都輸出到頭痛

(朋友:Paradise 跟克洛獅獅、牛郎克洛竟然是同一個作者,線線妳的腦袋還好嗎 (´゚ω゚`)

 

另外,這篇看完再去看 01 的夜總會段落,大概就會明白我為什麼這樣寫了

或許會有新發現也說不定! (????

此外,這篇不會是個太長的文,而主軸應該已經也很明確了

比起描寫一個時間橫跨幅很廣的文,這篇會著重在某段相對較短、卻是兩人有所交錯的時間點

當然,即使這邊完結,1940、1950 等等的時代背景對迷宮也絕對都有影響

她們一定還會碰上更多事件、產生更多故事,但這篇暫時不會講那麼遠!

我想應該 2 萬多能解決吧!大概!但願如此!

1931 真的是個迷人的年代,把迷宮拿過來相當有趣,希望大家會喜歡!

 

然後 04 我還沒動筆,因為我整個二月都沒辦法寫文,這篇也是很久以前寫好的存貨

而且我手邊已經沒有剩任何彈藥了! \(^o^)/

旅遊回去後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嗯......

希望我有空能慢慢填手邊的各種坑 (慌

下次或許會先寫牛郎後續?中世紀的參考文獻我還沒讀完 QQ

總之,期待再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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