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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人質

沙加.羅迪亞特的臉讓人感受不到任何一絲他還活著的氣息,沒落貴族細瘦的手腕和小腿被厚重的枷鎖所束縛,旁邊還有許多因拷問而留下的傷痕,要不是兩名衛士左右攙扶,他恐怕連站在死刑台上的力氣也沒有,隨著行刑時間的靠近,台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黝黑粗壯的劊子手走上死刑台時,沙加.羅迪亞特用盡最後的力氣,連看了台下好幾眼,但眼中除了失望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情緒,瓦洛永遠記得,直到最後,沙加.羅迪亞特都沒有閉上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當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響起-終於替潘妮王后復仇而響起的歡呼聲,瓦洛感受不到任何喜悅,他並不認為自己深深敬愛的潘妮王后可以瞑目了!他確信,復仇並不會讓活著的人感到平靜,特別是充滿問號的復仇,八年過去,瓦洛仍不時會夢見沙加.羅迪亞特受刑時的情景,在夢裡,卡尼尼總是站在自己身旁,眼淚不斷地從臉上滑落,但仔細回想,瓦洛並沒有卡尼尼落淚的真實記憶存在。

潘妮王后就像是瓦洛的母親,每一個家庭都有,在天寒時準備好冬衣,肚子餓時送上熱食,表現好時給予鼓勵,犯錯時給予告誡的那種母親,只是她同時多了王后這個頭銜!有一次,瓦洛和切斯惡作劇,將一名值守王宮的衛士全身上下扒個精光,然後將其鎖在露台上任人欣賞,直到老好人魯托派人送了套衣服過來,才結束這場無俚頭的鬧劇,王宮守護使將這件事報告給潘妮王后知道時,這位平日溫柔婉約的王后,罕見地板起了臉。狠狠地斥責瓦洛,當時年幼的瓦洛,恐怕連銀幣和銅幣哪個值錢都搞不清楚,又怎麼能夠知道-王宮就像是整個索多王國的象徵,而羞辱輪值衛士就等於羞辱王宮的道理?瓦洛無法理解潘妮王后的嚴肅與憤怒,他用同樣的憤怒回應潘妮王后:「你憑什麼管我!你不是我母親!你又不是我母親!」瓦洛的吼叫在廳裡重覆了兩次後,他清楚地記得,潘妮王后用自己從未聽見過的高昂聲調說:「我教導你!是因為你是我兒子,瓦洛.林恩,因為你是我兒子!」她一樣重覆了兩次,眼中泛著閃閃發亮的淚光,以及難以掩蓋的失望。

沒人會相信,有人會因為那廉價的首飾,奪取潘妮王后寶貴的性命,至少,我絕對不相信。瓦洛努力回憶,卻仍舊想不起來潘妮王后胸前,大大有名的「千菱白月」到底長著什麼樣式,或許,是他根本不願記得。

米歇爾城北門前的廣場上。

佩茲.薩多瓦垂著頭,身上仍舊穿著聖潔會的灰色長袍,與前幾日不同的是,那是一件嶄新的灰色長袍,完整的遮掩住他身上因鞭打而產生的傷痕;佩茲的弟弟羅納托挺直了胸膛,精神明顯比哥哥好得多,他不斷偷眼掃視四周,瓦洛猜測,羅納托應該是在搜尋卡斯比的蹤影,他可能還不曉得好哥們正受到通緝,根本沒辦法來替自己送行。

朗方索國王決定接受春天港總督龐姆的要求,拿薩多瓦兄弟去交換卡踏爾公爵倖存的子女,這件事並未讓瓦洛感到意外,理由很簡單,之前國王派去攻擊艾洛人、試圖收復春天港的討伐軍,還沒靠近春天港就遭到突襲,死了一半的人,剩下的那一半則被拖進春天港,半個也沒有逃回來;唯一讓瓦洛不解的是,聖潔會怎麼會答應這件事情?龐姆並非聖潔會的信徒,信仰海神的艾洛人,更是聖潔會最不能容忍的異教徒,頑固的蓋拉多和其他長老,是不是撞壞了腦子才同意這樁交易?

依據計畫,兩名聖潔會的知言會「陪」薩多瓦兄弟前往春天港,然後在那裡的姆查修道院進行交換,那是一個規模不大的修道院,不像瑪魯祈願會那有著三座高塔的西岸祈願堂,但也因為規模不大,讓姆查修道院的運氣比西岸祈願堂好了些,好不容易闖進春天港的艾洛人,在眾目睽睽下,高舉尾端有著九頭海怪的海神錘,狠狠敲碎了西岸祈願堂的每一面外牆,艾洛人打算在原址重建海神廟,徹底摧毀及改變春天港。

佩茲和羅納托已經在那呆站大半天,卻遲遲不見剩餘的薩多瓦家人過來,圍觀群眾的喧鬧聲也越來越大,瓦洛其實不太明白,送走薩多瓦家的「人質」這種事情,到底有什麼值得圍觀的?站在最前頭穿著淺綠色洋裝的胖婦人,因為搖著扇子的手肘撞到身旁的女性,而和對方吵了起來,幾句爭論之後,兩邊的男伴便也加入戰局,男人間的爭執,通常不會僅止於嘴巴上的鬥爭,很快地,其中一名男子臉上挨了一拳,但他也賞了對方一腳,最後是米歇爾城守護軍的巡護隊長看不下去,才讓兩名衛士上前結束了這場鬧劇。

就在廣場稍稍恢復平靜的同時,歇坦.黑鐵終於現身,這位被喚作「黑切斯」的守護軍巡督,負責將其餘的薩多瓦帶過來,但此刻他垮著一張難看的臉,就像剛被竊賊偷走了全身家當一樣。

除了佩茲和羅納托兩兄弟,原本應該還有四個薩多瓦家的人,要一起前往春天港,但此刻歇坦身後卻只有一對中年夫妻,其他都是米歇爾城守護軍成員,經過卡尼尼身旁時,他低聲罵道:「死了!亞希皮.薩多瓦和哥多那個瘸子都死了!」

亞希皮和哥多都是春天港總督龐姆指名索要的人,但薩多瓦家人丁眾多,弄得清楚這兩人和龐姆關係的,恐怕除了姓薩多瓦的人以外也沒幾個,瘸子哥多在米歇爾城西區經營一間賣百食人菸草的店鋪,亞希皮則用進口菸草的貨船當作幌子,進口許多違法的貨物,包括造夢草等讓人上癮的毒劑,城裡多數的人都清楚,瘸子哥多不是好人,而亞希皮.薩多瓦比他更糟,但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想瞞著米歇爾城守護軍將違禁品弄進城裡,找亞希皮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為什麼會這樣?守護軍不是派人盯著那些薩多瓦嗎?誰能殺死他們?」卡尼尼扯住歇坦,整個隊伍也因為巡督停下腳步,跟著停下腳步。

「這問題恐怕只有真主能回答你!我到的時候,兩名衛士靠在牆邊昏睡,身上沒受半點傷,鐵定是被人下了藥!瘸子哥多倒在往地窖的門邊,喉嚨被劃開,亞希皮更慘,胸口被一柄長劍直穿而過,釘在牆角的圓木盾上頭。」歇坦示意副手帶隊向前,自己則留下來向卡尼尼說明。

「什麼樣的劍?」瓦洛可不在意這兩人的死,他一向對走私生意不感興趣,但殺人凶器的模樣,反倒讓瓦洛充滿好奇,那通常是最直接的線索。

歇坦左右張望了一下,才低聲回答:「是我們守護軍的劍,劍身寬厚,護手上刻著利爪猛熊,我已經下令所有人不得對外透漏了。」

瓦洛這才意識到,歇坦的佩劍還插在腰上的劍鞘中,守護軍巡督層級的佩劍有球狀護手,但他手中拿著的那柄劍,護手部分是一塊半圓形的鐵片,那是低階衛士所擁有的長劍。

「你們守護軍殺這兩個傢伙幹嘛?他們拿錢沒交貨?」切斯用食指戳著歇坦的胸甲:「原來你歇坦也搞走私這一套呀!」

歇坦用誇張的動作撥開切斯的手,壓著聲音啐罵:「切斯,你天天跟滿腦子鬼的小瓦洛廝混,怎麼一點都沒變聰明呀?守護軍真有人砍了這兩個傢伙,也不會笨到把凶器留在現場等人來查吧!」

「歇坦大哥,你別怪切斯,卡尼尼殿下院裡那隻傻里傻氣的牛頭犬,整天跟著我跑,也沒變聰明呀!而且在我看來,牠恐怕還比切斯聰明些呀!」瓦洛故作認真地說,他接過歇坦手中的「凶器」,那的確是守護軍的劍。

「歇坦,這是怎麼回事?」老迷特剛聽完歇坦副手的回報,便氣急敗壞地靠了過來:「一個米歇爾城守護軍巡督,竟然連城裡的兩個平民都守護不了嗎?實在太沒用了!」國王朗方索將交換人質一事,交由律事首官主持,老迷特滿心以為這任務再簡單不過,哪想到竟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歇坦既然會被稱作「黑切斯」,自然跟切斯一樣,對老迷特半點好感也沒有:「迷特大人,盯著亞希皮和瘸子哥多的人,可不是我派去的!你要罵,或許該把你的嘴貼到鴉督的耳朵旁邊!我到的時候,就已經只剩下兩具醜陋的屍體了。」

搬出鴉督的名號,確實有讓老迷特嘴巴收斂的效果,雖然仍在低聲叨念,卻已經沒人聽得出他還在咒罵些什麼,過了好一會兒,老迷特忽然又叉起雙手,問卡尼尼該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那模樣就像是父親在質問做錯事的兒子般,毫無對王子的尊重。

「先將還活著的人送出去吧…不管怎麼說,救回卡踏爾公爵的子女要緊,至於那兩人,就說他們不在米歇爾城吧!龐姆可能也未必清楚他們的下落。」卡尼尼不顧身旁瓦洛的暗示,坦然說出自己的想法,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要卡踏爾的子女多留在春天港一天。

這下如果交換人質出了問題,老迷特鐵定會將錯全都推到殿下頭上!瓦洛清楚老迷特就是這樣的人,故意詢問卡尼尼的意見,就是要把自己身上的責任,一股腦全拋給卡尼尼承擔,果然,在老迷特特別強調卡尼尼「意見」的宣布下,包含薩多瓦兄弟在內的一干人還是出發了,除了聖潔會派出的代表外,同行的還有幾名老迷特親自挑選的守護軍,以及負責定時回報的信鴉使,

「迷特大人,這些人真的到達的了春天港嗎?」隊伍的尾巴剛穿過城門,一個女人就在不知名的香氣中穿了過來,黑蝶夫人黛芙蒂的上衣總是要露出大半個酥胸,腳下的厚底鞋也總是要比流行的高度還要再高出一截,跟人說話時,她喜歡用不能再近的距離,輕聲吐出每一個字:「我聽說…他們要穿過森林堡,那裡的公爵好像不太贊成這件事情呀?更別說要讓聖潔會負責交換事宜了,我很懷疑,森林堡公爵是否曾經讓任何一個潔眾通過他的領地?」

「這點我也有些擔心,但既然卡尼尼殿下決定這麼做,老迷特也只能照辦了!」迷特再次強調「卡尼尼」三個字:「穿過森林堡是最保險的一條路,只是,之後的路段就不是那麼安全了!蓋地恩家和鹿角家、鹿尾家的力量恐怕連自保都有困難,不太可能顧全這支邁向春天港的隊伍,艾洛人隨時可能出現,他們一向見人就搶,就算隊伍裡有幾個和龐姆同樣姓薩多瓦的傢伙,大概也不會放過吧!」迷特換上一副虛偽的笑臉,他可不想得罪三不五時就躺在國王那張大床上的女人。

「沒有森林堡公爵的命令,常綠木家的人應該不敢隨意攻擊或刁難潔眾吧?再怎麼說,這支隊伍也是奉國王之命前往春天港的呀!」卡尼尼稍微退後,黑蝶夫人的香氣薰得他有些難受。

「那如果有公爵的命令呢?常綠木家好像沒那麼喜歡聽從國王諭令吧?我聽說,公爵昨天返回森林堡去了,還順便帶走了斐頓.丹色那隻瘋狗,該不會,就是為了這件事吧!」

「公爵回森林堡了?」卡尼尼帶著疑惑望向老迷特,他還以為在逮到卡斯比之前,森林堡公爵不會輕易離開米歇爾城。

老迷特用他那張難看的笑臉,搶在卡尼尼面前回答:「真主護佑!公爵返回森林堡,是因為前往西海岸的討伐軍慘遭擊潰,他必須回去預作準備,面對所有可能的襲擊,跟這支隊伍沒有關係的。」律事首官試圖替好友辯護,至少,在對抗聖潔會這件事上,老迷特和森林堡公爵稱得上「好友」。

「看來我們的王子消息不太靈通呀!那我就再告訴你一件事吧!」黑蝶夫人的嗓音纖細卻不刺耳,有著滿滿的女性氣息:「我剛剛聽說,從貢鐸來的祝賀使節團,已經不再遭到軟禁了!」

「不可能!」回答的並非卡尼尼,老迷特激動地張口大呼:「那些該死的貢鐸人,是最有可能害死蓋翠絲王后的人呀!夫人,你這是哪裡聽來的假消息?散佈這消息、製造混亂的人應該被關進米歇爾塔!」對支持瑪魯祈願會的老迷特來說,釋放貢鐸使節團,無異於向其背後的聖潔會屈膝臣服。

老迷特沒聽說這件事?這可真令人訝異。瓦洛感到有些不可置信,仔細推敲,這個老在國王身邊打轉的無尾熊,會沒聽說這件事,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國王刻意不讓他知道!

聽完老迷特的話,黑蝶夫人發出了銀鈴般的悅耳笑聲:「律事首官大人,那你將聖明的朗方索國王帶去米歇爾塔吧!是他告訴我這個消息的。」

「這…這…這不可能吧?」老迷特依然不願相信,搓著肥厚的手掌。

「國王是聽從亞瑟親王的建議,那位來自瑟希爾王國的俊俏男人。」黑蝶夫人微笑地說,奇妙的是,當她口中落落大方地說出「俊俏男人」幾個字時,並沒有讓人感到輕佻,反倒是黑蝶夫人身旁的侍女,因為這直率的用字而羞紅了臉,急急忙忙低下頭,用手掩住雙頰。

亞瑟親王?不是蓋拉多那光頭?到底哪個消息才是真的?早先瓦洛聽見的是,蓋拉多對國王施加壓力,由於聖潔會和貢鐸王國關係密切,所以沒有人懷疑消息真偽,而瑟希爾王國和貢鐸王國的關係向來緊張,要不是索多夾在中間當潤滑劑,恐怕兩國早就正式開戰了,為什麼這位來自瑟希爾的王族,要幫貢鐸王族說話呢?

「這麼重要的事,布萊那傢伙也不會來報個信,真枉費我平日這麼照顧他。」切斯埋怨,他心中和瓦洛有著相同的疑問。

「照顧他?用你那張尖酸刻薄的嘴嗎?」瓦洛說話時緊緊盯著黑蝶夫人。這女人說的話到底有幾分是真?瓦洛記得老好人魯托曾經告訴自己:越美麗的女人,說話越不可靠!在魯托叔叔心中,只怕黑蝶夫人發出的每一個聲音都是謊言吧!但如果亞瑟親王提出建議是假的,她編織這樣的謊言能得到什麼好處?

「小切斯,你那張尖酸刻薄的嘴,哪時候要照顧黛芙蒂呀?」黑蝶夫人一點也不害臊地開著下流的玩笑,極少有女人到她這個年紀,還會用名字來稱呼自己,但黑蝶夫人說起來卻是無比自然。

「夫人,面對你這樣的美女,我的嘴巴可是尖酸刻薄不起來的!」切斯退了兩步,就連鼎鼎有名的花花騎士,都不敢招惹黑蝶夫人這株隨時散發著妖艷氣息的深紫色花朵。

黑蝶夫人又是一陣輕笑:「黛芙蒂不過是朵即將凋謝的醜陋花朵罷了,跟常綠木家的伊麗莎小姐沒得比呀!」她轉向迷特:「我聽說,當初貢鐸使節團遭到軟禁,好像是幾位和瑪魯祈願會關係密切的重臣和貴族建議的,真不知道都是哪些人呀?希望那些貢鐸人,氣沖沖地離開,不會是想去找人出氣呀!」

黑蝶夫人的目標是老迷特!瓦洛忽然醒悟,激化瑪魯祈願會和聖潔會兩派的鬥爭,對不受兩派所喜的黑蝶夫人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來自瑟希爾的蓋翠絲王后不幸遇害,貢鐸人本就嫌疑最大,朗方索國王只是下令軟禁他們,難道還不夠客氣嗎?」老迷特話說得清楚,是「朗方索國王下令」。

「黑蝶夫人,你說氣沖沖地離開…貢鐸使節團已經離開白瓦庭園了?」瓦洛問。白瓦庭園是用來招待外使的迎賓館,屋頂全用白色的瓦片鋪設而成,很是顯眼。

黑蝶夫人點頭:「我剛過來時,貢鐸的法莫公爵,帶著一隊人,腳步匆匆地踏出白瓦庭園,那些男人們神情嚴肅,如果是要返回自己的家鄉,誰也不會帶上那種表情的!」黑蝶夫人說到最後,又將臉擺向老迷特:「律事首官大人,你真的不必回你那藏滿珍寶的大房子瞧瞧嗎?」

老迷特哼了一聲,簡單地向卡尼尼招呼後即轉身離開,從他的步伐看來,黑蝶夫人的恫嚇顯然起了作用,望著老迷特逐漸遠去的身影,瓦洛想起日前在南黑巷的肉市,看到一名肉販牽著養肥的豬隻進來,那頭肥豬大搖大擺的憨樣,就跟眼前努力加速前進的律事首官一模一樣。

當老迷特幾乎要消失在眾人眼簾之際,一個熟悉的男人,用同樣急促的步伐靠近,正是剛才被切斯數落的沉默布萊,他額頭上貼著許多汗珠,有些甚至沾濕了淺藍色的衣領,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他可能已經跑上了好一段路。

「農事首官過來和律事首官交接了!布萊,你是急著來認錯嗎?需要跑成這副德性?」切斯沒等布萊站定,就已經開始他的挖苦:「要見到你布萊快步奔跑,只怕比見到瓦洛那矮子長得比人家高還難,米歇爾城鐵定出大事了!」

布萊腳步才停,就先狠狠賞了切斯一個白眼:「烏鴉嘴!」瑟希爾人氣喘呼呼地轉向卡尼尼:「殿下,貢鐸使節團離開白瓦庭園了!」

「你晚了一步!已經有人向我們說過這件事了!這情報一點價值也沒有,布萊,你這樣可沒辦法擠下鴉督,坐上索多信鴉使的位子呀!」切斯尖起嘴,模仿專門替王國四處傳遞信息的黑羽鳥。

沉默布萊沒打算搭理無聊的玩笑,只是繼續向卡尼尼說:「貢鐸的法莫公爵沒有立即北返,反而帶人直奔黑巷…」

「黑巷?」卡尼尼和瓦洛異口同聲問。

沉默布萊忽然意識到,黑蝶夫人就站在幾步之外,她靈動的雙眼不停打轉,卻始終沒將注意力轉出卡尼尼身上,農事首官不是傻瓜,布萊很清楚,就算是一件單純的事,從黑蝶夫人的口裡傳出去,也會變得非常不單純,更何況,他此刻想向王子報告的事情,恐怕本來就不單純!布萊刻意貼到索多王子耳邊,才將自己帶來的消息釋放出來,他要確保黑蝶夫人不會聽見任何一個字眼。

卡尼尼的臉罩上了一片烏雲,一片由沉默布萊搬過來的烏雲,那顏色暗沉到讓人難以分辨日夜。

黑蝶夫人似笑非笑地看著索多王子,雙手輕柔地搓弄著自己的衣襬,荷葉般的點綴突出在原本就很突出的胸前,那是北邊娜吉亞縫製的黑色細緻蕾絲,多數時候,它比穿著它的女人更吸引男人的目光,但黑蝶夫人從來不擔心這點,她知道更多吸引男人目光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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