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話：官方設定LUKA二十歲，MIKU十六歲。

　　　　　　在這篇裡她們的年齡會互換，變成LUKA十六歲，MIKU二十歲。(年下攻大好

　　　　　　7/7 更新後記。

永不長大

早上，本來寂靜的住宅區開始重現生氣，每家每戶也展開新一天的生活。

家裡的電視機正開著，早晨新聞報導的女主播平穩安沉的聲線迴盪在客廳。
廚房的平底鍋在新鮮雞蛋落下的瞬間滋滋作響，使人精神抖擻。
吐司機中熱騰騰的麵包片散發著濃烈的烤麵包香氣，令人清晨空盪盪的肚子更加活躍。
正在廚房中忙碌著做早餐的ミク一邊做早餐，一邊豎起耳朵聆聽從電視傳來廚房的新聞報導，偶爾聽見有趣的新聞會轉身探頭看向電視機，接著便回頭繼續埋頭苦幹。

這是一個很有充滿活力的早晨。

ミク把煎得剛剛好的兩隻太陽蛋分別放到兩片剛出爐的吐司上，接著分開放到另外的盤子。
滿意地看著盛在盤子上的愛心早餐，又在平底鍋上煎香四片培根。
把早餐全都做好，放好到白色瓷盤，拿出兩隻透明的圓柱玻璃杯，把剛才送到的瓶裝牛奶流暢熟練地倒到杯中，完美地為做早餐的工作畫上句號。

玄關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後耳熟的安穩腳步聲便從走廊傳到客廳。

「ミク姊早安。」ミク背後傳來略為低沉沙啞，帶點成熟氣息的聲線。

ミク關上水龍頭，轉過頭，揚起微笑回了一聲：「早安，ルカ。」，然後用布擦乾濕漉漉的手，把早餐放到飯廳的長方形飯桌上，再回到廚房解下圍裙，最後回飯廳的飯桌，坐到ルカ的對面。

一如往常，只屬於二人的早餐時間仍然是安安靜靜的，只剩下電視新聞主播的聲音，還有鄰居偶然發出的響聲。

從ミク剛上大學開始，她為ルカ做早餐的習慣便開始了。
因為ルカ的媽媽每天也要上早班，所以ルカ的早餐一直也是在學校解決。
有見及此，ミク升上大學後，她就提議為ルカ做早餐。
每天，她也會在家做好早餐，然後等待住在隔壁的ルカ過來。
對於父母是早餐一向也是到外面解決的上班族的ミク來說，自己做早餐已經是家常便飯。

ミク咬了一下香脆的雞蛋吐司，看著對面一邊喝著牛奶，一邊看著學校筆記本的ルカ。
她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她留意到ルカ全程也專注在筆記本上，早餐也只是吃了幾口。她忍不住擔憂地開口說：「ルカ，不要一邊吃早餐一邊溫習，這樣對身體不好。」
ルカ沒有抬頭，又喝了一口牛奶，若無其事地說：「昨晚看不完，第一節課就測驗了，現在不看的話就來不及了。」語畢，她闔上筆記，拿起玻璃杯仰頭一喝而盡，接著站起身。

「我上學了，ミク姊。」她拿起放到旁邊椅子上的書包和放著運動服的粉色袋子，腳步急促地往玄關走去，穿上褐色皮鞋後便匆匆忙忙地出門了。

ミク不慌不忙地跟著走往玄關，那裡已經空無一人，放在地上的鞋子也只剩下自己的。
她像是自言自語般小聲地說：「出門小心。」然後輕輕地嘆了口氣，轉身回到飯廳，收拾ルカ吃剩的早餐和留下些許牛奶的玻璃杯。

她坐回飯桌前，繼續吃早餐。
看著開始變得無趣的電視新聞，聆聽著窗外傳來蟬鳴，這是一個夏日初到的六月早上。
吃下最後一口吐司，喝下最後一口牛奶，閒暇的一人早餐時間終結。

把二人份量油膩膩的餐具和盤子放到盥洗盆，開始清洗的工作。
ミク垂著眼瞼，低垂的睫毛讓她的藍綠色雙眸看起來很無神。
拿著百潔布的右手像是變得無力起來，失神的雙眼看著水龍頭閃閃發亮的水柱，她趕緊打起精神。

已經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早晨。
早晨是一天的起點，也是她的煩惱的開始。

冰涼的自來水撒到手上，為她在夏日裡帶來一陣舒適的清涼感。
上大學之前，忙碌的高中生活令人喘不過氣，連一個悠閒的早上也沒有，就像ルカ剛剛那樣。
上大學之後，生活節奏開始放慢，沒有以往那麼繁忙局促。
ミク想著想著，開始懷念不久前的高中日子。

ルカ剛剛升上區內一間不錯的高中，看著她每天穿上高中制服，拿著放滿課本的書包，踏著輕快的腳步上學，ミク有時候真的有點羨慕她。

『不過，她那麼快已經是高中生了啊。』嘴角淺淺一笑，視線頓時失去焦點。

搖搖頭，再次提起精神，以一貫的效率洗乾淨盥洗盆裡的餐具和盤子。接著，把洗好的盤子和餐具擦乾，然後放好。

 

炎炎夏日，ミク站在如同燒紅的鐵板的柏油路上。
柏油路的遠方升起一層蒸騰的熱氣，柏油路盡頭的十字路口影像就像海市蜃樓般被隔絕在一層透明煙霧後，顯得扭曲和浮離。

悶熱的海風拂過臉龐，汗水滑過紅彤彤的臉頰，皮膚被照得發熱，可是卻令她心情舒暢。
穿著涼鞋走往被太陽溶化得模糊不清的柏油路前方，頭上的雙馬尾隨著主人寫意的腳步劃出輕鬆悠閒的弧度。
ミク抬起頭，看見藍天上的一大片積雨雲。

看見軟綿綿的雲朵，她突然想吃冰淇淋。
她很愛吃一家老店舖自製的蔥味冰淇淋，因為店舖距離家裡有點遠的關係，現在都很少去了。
小時候，放學後她總是很喜歡特地跑去買。

她轉過身，走回剛才的方向。
『記得ルカ小時候也很愛吃冰淇淋的呢！總是黏著我要我給一點她吃。要不要順便買一個給ルカ吃呢？』

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但是不知道她現在還愛不愛吃呢……」目光渙散，不由自主地把心裡話說出口，任由思緒在悶熱的空氣中浮游。

再度抬頭看著藍天上徐徐飄動的積雨雲，藍綠雙眸倒映著漂亮的夏日象徵，這時她突然想起早上ルカ拿著那個粉色袋子出門。

於是，她邁開了腳步。

 

湛藍天空突然被染上一片灰色，烏雲四起，大雨為酷熱乾燥的大地灑上無數滋潤，也為悶焗的空氣添上潮濕的氣味。

ミク仰頭看著被大顆大顆的雨水打得啪答啪答作響的藍白帆布遮雨棚，雨水濺到她的腳上。
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讓她意識到夏天已經正式來臨。
雙手拿著蔥綠色購物袋，上面有一點一點被雨水打濕的圓形痕跡，她嘴角上揚，說：「不去買冰淇淋的話，說不定能趕得及在下雨前回家呢。」不過這樣也不錯。
看著眼前傾盆而下的雨水在灰色地面上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她不禁有點享受如同擁有旋律的雨聲。

九年前，同樣是六月，同樣是夏日的下雨天，她記得那是ルカ剛剛搬來的三個月後。
她十一歲，ルカ七歲。
她們唸同一間小學，那時是小學剛下課不久，每當放學後她們總是很喜歡一起到處跑，到處玩。
新的城鎮對ルカ來說很新奇，所以她總是很喜歡黏著ミク，要她帶著自己四周遊玩，然後一起回家。
有一次，ミク帶ルカ來到這邊的舊市集，帶她去一間古老的糖果店。
後來，在回家前，突然大雨傾盆，四周的人也慌慌張張地急著趕回家，在人群的衝撞下，她們失散了。
最後，ルカ就是站在這個藍白帆布遮雨棚下等待著ミク來找她。

到了現在，這條舊市集的道路已經是ルカ上下學的必經之路。
ルカ已經不再是那個迷路了，需要ミク拼命去找她的小孩子。

每當想到這裡，ミク總會感到有點寂寞和苦惱。

「ミク姊？」

在沙沙作響的大雨中，一道略微沙啞低沉的聲音穿透厚厚的雨幕，來到ミク的耳際。
ミク抬起雙眸，看見一個撐著粉色折疊傘站在大雨中的熟悉高挑身影。

「沒帶傘？」ルカ撐著雨傘走到ミク的身前，看著站在遮雨棚下，神色開始漸漸苦悶起來的她。

「嗯，出門時看見天氣很好就沒帶了。」微微抬頭看著在陰沉天色下顯得疑惑的臉容，ミク腦海中又浮現出當時迷路的ルカ。

「天氣報告說了下午很大機會下雨啊，而且都已經是悶熱多雨的季節了。」ルカ輕輕皺起修長好看的眉毛，隨後又鬆開眉心，說：「一起回去吧？」

像是慶幸這場大雨的降臨，ミク輕笑了一聲，點點頭踏前一步，走到粉色雨傘的庇護下，來到ルカ的身旁。

自從ルカ升上初中和自己升上高中後就很少一起回家了。
現在撐著同一把雨傘，踏著相同的腳步回家，她彷彿有那麼一瞬間回到小時候的時光，她現在心裡滲出一絲愉悅，融入四周潮濕的空氣裡。
現在這個短暫的時刻可說是相當難得，而且得來不易。

一把折疊傘容納兩個人有點勉強，身上穿著白色連身裙的ミク的一邊肩膀已經被雨水打濕，一顆一顆晶瑩的雨珠從肩膀滑下。
ルカ見狀，伸手搭上ミク裸露在大雨下顯得冰冷的肩膀，把她摟近自己一點。

「都淋濕了。」口吻像是抱怨沒有自理能力的小孩，ルカ無奈一笑。

「因為很久沒這麼靠近了嘛……」ミク說著，身體又靠近對方多一點。

已經好久沒跟ルカ那麼貼近了，一時之間再次親近起來，不由得有點不習慣呢。
可是她最喜歡了，這種跟ルカ近距離接觸的感覺。
一種既柔軟又溫暖的感覺，靠近她的時候總會覺得空氣變得香甜，構成一個幸福的世界。

潮濕悶熱的空氣使得身體變得黏黏的，她們手臀靠著手臂，卻沒有感到一點不適。
此時ルカ留意到ミク手上的綠色購物袋，好奇地問：「買了什麼？」

「買了冰淇淋喔，不過我想差不多要溶了。」看著購物袋裡若隱若現的幾杯冰淇淋，不禁覺得有點可惜。

「小時候經常去的那間？」ルカ忽然想起了小學時的一點一滴，藍天般晴朗的淺藍色雙眸突然像是下起大雨似的覆上一層淺灰色。

「嗯！那裡有我最──喜歡的蔥味冰淇淋嘛！說起來，老奶奶她還認得我呢！」那間老店舖的店主是一對老夫婦，小時候那個老爺爺還很喜歡請她們吃冰淇淋的呢！不過，ミク剛才去的時候，店裡只剩下老奶奶一個人了。

「不知道她認不認得ルカ呢……？」ミク垂下修長的睫毛，藍綠色的深處閃過陰霾。

「應該不認得了吧。」ルカ凝視著被雨幕籠罩著，形成一層厚霧而變得矇矓的前方。

「也是呢，ルカ變了那麼多……」音量漸漸變小，直至被嘩啦嘩啦的雨聲蓋過而消聲匿跡。

ルカ收回投放在已經一切都消失了的前方的視線，探頭看向購物袋的內裡，說：「買那麼多，妳吃得完嗎？」

近在咫尺的沙啞聲線清晰無比地傳進ミク的耳中，她想起了ルカ小時候那滿是撒嬌腔調的稚氣聲線。
尤其是在她的耳邊說著悄悄話的時候，軟綿綿的孩子氣聲音總是讓她忍不住抱起來磨蹭。

「我買了ルカ的份啊！」勾起宛同雨後陽光的燦爛笑容，彎起的唇瓣像是太陽一樣奪目。

「為什麼要買我的份？」她又沒說過今天想吃冰淇淋。

『因為ルカ小時候很愛吃冰淇淋。』
這是最大的原因，可是ミク說不出口。
沒有什麼難言之處，僅僅是因為自ルカ成為初中生以來，她們便沒有再提及過小時候那六年的回憶。
她無法肯定關於ルカ現在的一切是不是還是跟小時候一樣。
她實在不敢坦白。

「因為妳今天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嘛，再加上又夏天了，所以就連ルカ的份也一起買了。」想在又熱又辛苦的夏天為ルカ送上一點清涼感，這是她第二個的理由。

聞言，ルカ卻蹙起眉頭，聲音變得有點低地說：「妳怎麼知道我今天最後一節是體育課？」她剛剛正式成為高中生，四月開學以來她都沒告訴過ミク自己的上課時間表。

心臟就像被鐵鎚重重地敲了一下，ミク有點為難地開口：「剛開學不久的時候，伯母有一天放假，剛好那時我拿做多了的午餐給伯母，當時妳不在家，伯母又想找修正液，於是叫我幫忙到妳房間拿一下，那時就看到妳貼在書桌上的時間表。」

ルカ想起她家裡的文具一向都在書桌的抽屜裡，她焦急地下了判斷，帶著急躁的口氣說：「即是妳翻過我的東西？」她絲毫沒察覺到自己已經臉露生氣的神色。

「因、因為當時伯母正在家裡工作，所、」ミク看見ルカ緊皺著眉頭，著急地想要解釋，可是ルカ沒有給她機會。

「那就代表妳可以擅自翻我的東西了嗎？」就像處於青春期，開始想要獨立的孩子一樣，極力地維護自己的隱私和空間，沒有發現過份的說話已經衝口而出。

「對不起……」ミク緊抿嘴唇，方才的笑容早已消失在緊閉的雙唇之中。

濕漉漉的空氣又悶焗了幾分。

 

在漸漸變小的雨勢下，她站在門關前看著ルカ走到隔壁的住宅。
雨傘擋著她的臉，看不見底下的表情。

身體像是失去支柱的往後靠，依在深褐色厚重沉實的木門上，眼角偷偷看向在書包中掏出鑰匙開門消失在門關的ルカ。

「一定是很生氣吧。」

收緊抱著放著冰淇淋購物袋的纖細雙臂，逐步變低的體溫似乎快要與冰淇淋同步。

從前她是個會在身後追逐著自己，用著幼嫩，又甜又軟的稚氣聲音喚著『ミク姊』的小女孩，
總是很喜歡黏著她，無時無刻也跟在她的背後，拉著她的手，用著可愛的模樣對自己說『最喜歡了』的小孩子，也是一個喜歡跟自己分享所有的孩子。

雨點好像又要變大了。

 

現在是六月，距離開學月份已經過了兩個月。
ルカ剛剛上了區內的一間高中，校風不錯，教師素質很好，制服也很好看，因此在區內的評價是數一數二的高中，所以作為這間學校的學生，會感到很吃力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間高中並不接近她居住的地方，每天也要走一大段路。
可是，就算當初知道讀這間學校會很辛苦，要很用功學習，要每天早起床也好，她也堅決要考上這間高中。

走到仍然有老店舖在經營的舊市集街道，ルカ總會看一看那間已經倒閉了，只留下一個幾乎褪色得看不清店名的舊招牌的糖果店。

早上上學途中的舊市集街道店舖仍未開門，只有學生們在路上的交談聲。
到了黃昏放學後的舊市集街道，有著稀少的回家學生，還有店舖老闆們談笑風生的閒適景象。

抬頭看著天空上一大片橘紅色混著淡紫，又看向前方愈來愈小的零碎身影，耳邊突然寧靜起來。
這一刻，她忽然感到有點寂寞。
情感被挖空，覺得四周空蕩蕩。
抬起淡藍的雙眸，凝視頭上猶如火霧般烈紅的薄雲輕鬆自由自在地飄往未知的遠方。

時間過得很快，半天如此地過去了。
她開始在回家路上思考著今天做了什麼，是否過得充實有意義，她總是害怕時間會毫無意義地流走。
偶爾會想到，自己今天是不是有成長。

走過舊市集，越過柏油路，一步一步地走著，回到燈火通明的住宅區。
在轉入住宅區前，她經過公園的入口。

從入口看進去，沒有半個人影，只有幾隻流浪貓。
公園中央屹立著大型的鮪魚滑梯，左邊有一個長方形的沙池，右後方有鞦韆。
一切都無比簡單，卻是曾經無數快樂的來源，看似無聊的玩意，她曾經玩過大半天也不願走。

小學的時候，她很喜歡拉著一個人，很喜歡黏著她，很喜歡找她玩。
她總是追在那個人背後，跨著細小的步伐，拼命緊貼那個人的身後，然後從後抱著她，用著小小的身子向她撒嬌。
夏天時很喜歡向她討冰淇淋吃，冬天時很喜歡向她索取溫暖的擁抱。
那個人是任何人也不可取代的，那個人幾乎填滿了她的童年。
那是最美好的時刻。

 

「小時候呢，妳好像有幫鮪魚滑梯命名啊？」

ルカ轉過頭，滿是錯愕的雙眼看著早已站在她身旁的雙馬尾女生，意外地跟對方對上視線。
她慌張地迴避眼神接觸，拉回視線，輕點一下頭，說：「嗯，叫大間產。」

接著，她聽見宛如夏日微風般讓人身心舒暢的輕笑聲，終於鼓起勇氣直視對方，卻發現──她其實笑得一點也不高興。

「雖然現在下課後回家也會經過，但是已經好久沒進過去呢。」ミク的雙目注視著恬靜的公園，看向公園角落，她突然靈機一動，說：「好久沒盪鞦韆了，一起去吧？ルカ。」

她看著ルカ，兩片嘴唇勾勒出流露著些許孤單的曲線。

「我……」ルカ愣住了，接著皺起眉頭，深深的眉間像是埋藏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我今天作業有點多，對不起，ミク姊。」色彩顯得些許複雜的雙眼看著ミク隱約地逐漸失落的臉龐，心臟開始難過地緊皺在一起，再也無法解開。

ミク打起精神，依舊揚起和煦的微笑，說：「也是呢，ルカ已經是高中生了。」
然後，她轉過身子，背對著ルカ小聲地說：「一起回家吧。」
ルカ沉默了數秒，隨後用著細微的聲音回應。

「嗯。」

二人拖著長長的，搖曳不安的影子踏上回家的短暫旅途。
隨著步伐節奏搖擺不定的影子像是要在街道上擴散開去，把四周抹上無法擺脫的一片黑暗。

 

夜幕低垂，住宅區街道上的街燈逐漸亮起，行人愈來愈少。
相反，各家各戶開始熱鬧起來，不時傳出家庭的歡笑聲。

ミク的父母到外公幹，她有一小段時間需要自己一人獨自生活。
本來這種生活理應是會感到孤獨和失去家庭溫暖，幸好，ルカ偶爾會過來吃晚餐。

ルカ是單親家庭長大，家裡的生活都是由母親一個人支撐。
雖然ルカ想去做兼職，奈何被母親以學業為由反駁，以致打消主意。
ルカ上了高中後，家裡的開支增加，母親因此找多幾份兼職，所以經常早出晚歸。
看見如此艱辛的母親，ルカ不想辜負母親對她的期望。

因此，ルカ經常只有一人在家，在ミク的建議下，她成為了ミク家裡的常客。

ルカ站在盥洗盆前，清洗乾淨兩人份量的碗盤，偶爾回過頭看一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ミク。
雖然當初ミク說不用她來洗也可以，但是既然在別人家裡吃人家做的飯，那麼她不做點事情報答的話，良心總會過意不去，於是就變成這種默認的生活模式。

如此禮尚往來的生硬相處方式，連ルカ也不禁覺得非常疏遠，她們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一起長大。
她瞇起冰藍色的雙眸，視線忽視不能聚焦。
她閉上雙眼，輕揉疲累的眉心，接著擦拭已經沖洗乾淨的碗盤和筷子。

ミク坐在藍綠色的沙發，頭靠在椅背上，悄悄地偏過頭，偷偷觀察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奇怪的情緒逐步集結起來。

其實她知道的，ルカ剛剛是在說謊。
從開學以來，ルカ忙著作業的身影從沒停過下來，以往她都是匆匆忙忙把碗盤洗好，然後便趕忙回家溫習寫作業了。
剛才她說如果ミク晚上覺得無聊的話，她可以留下來陪ミク，ミク在猜想到剛才她是在說謊後，就婉拒了。

ミク漸漸地發覺，她好像無法面對這樣的ルカ。

儘管她知道這是自己一廂情願，自尋煩惱的想法也好，她始終無法擺脫開去。
她好像沒法接受一個不再以單純真誠的個性對待她，永遠不會向她說謊的ルカ。

──她無法接受一個已經長大的巡音ルカ。

她開始不懂得跟她相處，不知道如何跟她溝通，不再明瞭她的內心……
她從來都不知道她們之間開始疏離的原因，僅僅知道，ルカ上了初中的某一天，她突然開始疏遠自己，ミク只能默默地看著ルカ長大成一個她所不了解、不知道的人。

她直到現在才發現，她不想ルカ長大，可是她非得長大不可。
看著ルカ轉眼間便長大成人，而她卻步不前，這種距離感使她害怕不堪。
她不禁覺得，成長是一件令人畏懼的事，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與自己親近的人。

再過兩年，她便要踏足社會，這種前所未有的徬徨感令她感到不安。
不能再像幼稚園、小學、初中、高中和大學那樣，無憂無慮，輕輕鬆鬆，愉快地過著校園生活，不需要面對前路未清的明天，不用面對複雜得難以理解的社會，亦不用面對天真傻笑的時光將離自己而去的惆悵。
每個人，都非得長大不可。

 

「ミク姊。」

驀地，從廚房傳來的一聲輕喚強行將ミク的思緒拉回來。
她緩緩抬起頭，往廚房背著她的身影應了一聲：「嗯？」

ルカ挺直身子，沒有回過頭，語氣平淡，卻帶點起伏地問：「音樂大學……好嗎？」
ミク聽得不明不白，遲疑地發出疑問：「……唔？」
此時，ルカ才轉過頭來，語調中帶了些許猶豫地說：「我是說，如果我考音樂大學，好不好？」隨後她又補上：「因為ミク姊是讀音樂大學，所以就在想不如問一問妳……」
她像是感到尷尬一樣，嘴角勾起僵硬的苦笑。

突然被丟來一個這樣的問題，ミク感到愕然。
彷彿是個難題般，她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想到如何開口回答。
看著再次背著她的ルカ，正要開口。

可是，ルカ早了一步，用著故作輕鬆的口氣說：「不過想一想，對我來說讀音樂大學沒用啊，我要考進其他有用的大學才對。」

ミク啞然無言地看著仍然在忙碌的粉色身影。
好不容易地，她才用乾涸的喉嚨對ルカ說：「再詳細考慮一下也可以啊，畢竟ルカ才剛剛上高一。」

「三年眨眼就會過的了，目標愈早確定愈好。」ルカ偏過頭，想也不想便回答。

ミ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亦不知道她可以說些什麼。
二人任由這個話題結束，直到ルカ擦乾所有碗盤前，兩人沒再交談。

ルカ把所有擦拭乾淨的碗盤放回架子，然後擦乾雙手，走到客廳的沙發旁邊。

「碗盤我都洗好了……今晚真的不用我陪妳嗎？」ルカ像是不確定似的問了一遍，不經意間眉宇又皺了起來。

ミク搖搖頭，揚起淺淡的笑容，語氣輕柔地回答：「真的不用了。」

ルカ聞言，只是點點頭，二人再度陷入沉默不語的局面。
最後ルカ逗留了幾秒，對著神情愈來愈勉強的ミク說：「那麼，我先回去了。」

「嗯，晚安。」ミク輕輕地回應。

「晚安，ミク姊。」

在ルカ離開之後，ミク像是崩潰一樣，精緻漂亮的臉苦悶起來，感到愈來愈痛苦。
用力把手上的抱枕愈抱愈緊，把臉深深埋進抱枕，抒發著無法抑制，重重壓在心臟的心情。

她不能理解自己為何要為這種事而變得痛苦鬱悶，明明那是無可厚非的事。
即使往昔喜歡對自己撒嬌，喜歡依賴自己，不懂事的小孩子，也應該是時候長大成人了，她總不能永遠長不大。
說不定，對於ルカ已經長大一事而感到苦惱煩躁的自己更加不可理喻。

縱使如此，她的心底仍然存有一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要是ルカ永遠不要長大就好了。』

 

炎熱得讓人煩躁不安的夏天，正是刮颱風的旺季。
窗外漆黑的上空使人感到苦澀，就連暴雨也無法洗刷憂鬱的心情。

意外得來的颱風天假期本來是非常值得高興，並且會細細考慮如何利用假日。
可是ミク卻愉快不起來，只是毫無計劃，靜靜地躺在沙發上，緊擁著藍綠色沙發的靠墊，精神時而集中，時而渙散地看著電視的天氣情報。

家裡的窗子已經鎖好和做好防風措施，但是猶如魔爪的狂風仍然用著瘋狂的力道拍打窗戶，令窗子隨著風暴搖震起來，看起來搖搖欲墜，下一秒便會變成無數碎片。

房子內只剩下自己一人，ミク不由得加深抱著靠墊的力道，心靈跟隨著窗戶搖擺起來。
潮濕的空氣湧進家裡，她覺得整個人渾身不舒服。

她正要從沙發上起來時，整間屋子猛然一黑。
電視機『滋』的一聲斷了電源，日光燈同時『啪』的一聲關上了，整個家忽然陷入一片寧靜得讓人發抖的黑暗。

ミク手指猛力地抓緊懷裡的靠墊，恐懼感瞬間凝聚在心頭，背後一陣寒氣一湧而來。
她覺得這場風暴快要把她摧毀，狂風的魔爪正準備把她的心靈和肉體都撕碎。

在四處塗上黑色的家裡她找不到一絲溫暖和安全的色彩，四周像是快要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心裡滿滿是恐慌和無助，它們彷彿正在掏走她的力氣，讓她有一種快要暈倒的脫力感。
面對幾乎像是要碎裂成尖銳碎片而呯呯作響的窗戶，內心的黑色情緒繼續加劇。
身體好像逐漸冰冷，她緊咬下唇，刺穿喉間的呻吟快要衝口而出──

『咯咯、咯咯。』

玄關傳來有規律的叩門聲。

ミク僵硬地放開捂著耳朵的雙手，豎起雙耳，細心確認玄關傳來的響聲。
她的心仍然未能平靜，耳邊除了風暴吼叫之外，就是令人心驚膽跳，突如其來的叩門聲。
本來安穩規律的叩門聲開始急躁起來，每一下叩門就令ミク快要崩潰。

ミク伸出顫抖得無法站穩的雙腳，踏到冰冷得心寒的地板上，用著膽小退縮的步伐，一小一小步地走向玄關。

「是誰……」蒼白發抖的雙唇含糊地擠出顫慄的聲音。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叩門聲變得更加急促，響聲亦愈來愈大，像是有人在門外用手掌大力拍打木門。
ミク吞了吞口水，滋潤著刺痛的喉嚨，指骨發痛的手握到門把上，霎時間體溫流走。
發抖著，無法使力的手勉強把厚重的木門拉開──

迎面而來的是猖狂的暴風和暴雨，還有撐著粉色雨傘，一臉著急的高挑身影。
ミク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眶暖了起來，白如雪的嘴唇顫抖得更加厲害，喉嚨已經乾涸得無法說話。

巡音ルカ。

ルカ收起粉色的長雨傘，進到ミク家裡的玄關後拍掉身上的零散的雨水。
她正要開口告訴ミク她過來的原因，可是早已有人撲進她微濕的懷裡。

半張的嘴巴發出訝異的驚呼，隨後才慢慢地收緊雙臂，將正在顫抖發冷的人輕輕抱著。

ミク知道她眼裡的淚水快要崩潰而出，可是她選擇了強忍著，把淚水和哭泣通通都收回內心。
用著全身僅存的力氣，即使令身體快要支持不住，顫慄不停也好，都把通通忍下去。
──絕對不能夠在已經長大的晚輩面前，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不保留地表露出來。

 

客廳裡依然黑色一片，隱約能夠看見窗戶仍然岌岌可危地搖震著。

ルカ拿著ミク剛才拿給她的藍綠色毛巾擦乾手臂和臉上的雨水，順便整理一下被狂風暴雨吹亂的長髮。
在過程中，逐漸習慣黑暗的雙眼看見ミク抱著膝蓋坐在茶几前的地板上，背對著她。
她們彼此沒有交流，全部都以行動表示。
ルカ選擇沉默，梳理著凌亂的瀏海。

因為颱風威力的關係，導致了她們所居住的住宅區大規模停電。
除了手機外，差不多是跟外界斷絕聯絡。
在停電後，ルカ立即想到ミク現在只有一人在家，心裡開始擔憂起來，於是，即使外面風雨再大，她也不選擇打電話，而是親自走到隔壁。

視線再度落在蜷縮在茶几前的嬌小背影，她就覺得沒有選擇錯誤。
她把毛巾摺疊和放好，然後走到客廳，來到ミク背後，跟她背靠背地坐著，互相依賴起來。

屋內灰濛濛一片，彷彿已經不再像剛開始一樣，漸漸由黑色變灰白色，也許是出現了一絲溫暖的色彩的關係。
縱使外面的颱風猶如世界末日一樣也好，ミク內心的動盪已經平復了許多。

ミク雙臂環抱著彎曲起的雙腳，把臉埋在雙膝之間，直至感覺到背後有人靠著她坐下，她才緩緩抬起頭。
感覺好特別，她們在長大以來，第一次這樣獨處。
沒有任何外來的東西打擾，僅僅屬於兩個人的相處，背靠背，彼此依靠著。

ミク以為，時間的流逝和心靈肉體的長大已經把她們的親密關係都奪去了。
長大後得到的，的確是比失去的多，可是失去了的，將會永遠都拿不回來。
即使時間容許暫時還給她們，如同此刻一樣的時光能維持多久？

人要是長大了，就不能回頭了。

想到這裡，她的眼眶再度一熱，身體卻相反地變得寒冷。

這時，她正在懦弱發抖的肩膀和雙臂被人從後抱住，ルカ的臉埋在她的頸間。
這種感覺和溫度非常熟悉，可是又帶著莫大的不同。
小時候，ルカ很喜歡這樣從後抱著她。
短小而且胖胖的手臂喜歡從後抱著她的腰，然後把哭喪著的臉埋在她的背上，尋求著她的安撫。
每次ルカ被母親責罵了，為難了，覺得不開心的時候，她都會這樣做。

這個從灰色昏暗中為ミク帶著溫度的擁抱，讓她在不經不覺間，再一次意識到ルカ長大了。
ルカ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比她成熟；已經長得比她高；變得修長的雙臂早已能夠把她整個人擁入懷中。
一切一切的改變，都從身後傳達過來了。

ミク輕輕掙開這個力道不小的懷抱，輕慢地轉過身子，微微仰首，濕潤的藍綠雙眸凝視著ルカ的雙眼。
在灰暗的屋內，她在ルカ湛藍色的雙眸中看見了雨後天晴般的美麗藍色世界，宛如夏日遼闊的天空，永遠活在這片藍天下。

無法脫逃彼此的注視，只有無意識地緩緩傾向前。
彷彿縮短了無限距離般，二人心底裡浮起喜悅，她們不曾試過如此靠近。
唇瓣磨擦過的一瞬間，二人同時有點往後退縮，然後遵從著內心深處的意願，彼此之間再次貼近。

ルカ的親吻像是微雨般細碎溫柔，與窗外的雨點截然不同，從不狂暴，是偷偷滲入ミク內心的小雨點。
她的親吻並不純熟，四片唇瓣離合之間帶著女孩子的生澀，又帶點青春期孩子的好奇。
一次又一次地，帶著青澀和好奇心，重複嘗試，輕輕親吻著ミク的嘴唇，從對方的回應中得到愉悅。

ルカ第一次做這種事。
曾經因為這種衝動而感到不知所措；過去因為這種對ミク的衝動心情而否定自己。
當她在初中開始意識到自己是誰，認識到自己是個怎樣的人，瞭解到自己的秘密──她一直喜歡初音ミク的心情的時候，她無數次地否認著、斥罵著抱有這種思想感情的自己。

要是這種可以被說成骯髒的感情被其他人發現的話，一定會遭到所有人的否定吧。
因此，她不能認同喜歡著比自己年長四歲的女性的自己。

 

ルカ將手放到ミク的腦後，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倒，二人倒在逐漸和暖起來的地板上，藍綠色的長髮披散開去。
從來不粗暴的親吻仍然細柔體貼，ルカ親吻著ミク開始回復溫暖的臉頰，然後親吻著她的下顎，令ミク微微仰起頭。
細碎的親吻落在敏感的頸項上，生澀地輕力吸吮著，為ミク帶來陣陣輕顫酥麻。

她曾經幻想過此時傳進耳裡的甜膩聲音和眼前的行為。
這個舉動會為她帶來無法補償的罪惡感，卻又沒法停止下來。
每當發現那個自己無法認同的自我再度出現，她就會非常痛苦。
她認為，這不是她該有的自我。
那時的她已經覺得自己無法正常面對ミク的一切。

ルカ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往下輕撫，嫩滑的指尖拂過ミク的脖子、暴露在空氣中的雙肩、表現出女孩子柔美骨感的鎖骨，然後停下在最柔軟的地方。
那個地方，跟自己的一樣柔嫩。

無法認同最真實的自己，無法接納喜歡女孩子的自己，處於非常無助的她無法抑制那份衝動和情感。
一次、兩次、三次……厭惡著自己那樣的行為。
直到她無法再忍受下去，她開始遠離ミク。

ルカ溫熱的手心悄悄地發抖著，手掌覆上那兩片柔軟的存在。
湛藍色的雙眸注視著ミク那張帶著羞澀，嘴角害羞地揚起快樂微笑的臉，她低下頭，親吻了ミク滲著些許汗水的額頭。
手心傳來一陣一陣，正在加快的鼓動，ルカ不禁覺得，女孩子的心一定也是同樣柔軟。

當時的她根本無法預想到，原來疏離ミク後，她會更加難受，心裡的那份衝動會加劇得更嚴重，無法失去。
再那樣下去的話，那個必須死去的自我就會在ミク面前無所遁形。
她想要封鎖自己對ミク的情感，卻不得不宣洩出來。
每次渴望與ミク接觸，她都知道無法隱瞞一切。
所有事情、情感和衝動，全都收藏在書桌抽屜中，跟文具放在一起的日記裡，如同她的內心一樣。

一切都是成長的錯。
如果不是因為長大的話，小時候她對於ミク那份純真無垢的感情就不會改變，她就不需要面對痛苦的自己，以及那種喜歡ミク的感情。

可是她知道，為了媽媽，為了自己，為了ミク──她不得不長大。
她非得長大不可，她深深地意識到這件事。
只要繼續長大，變得成熟，變得比ミク還要成熟，那麼她就會懂得去處理所有事情。

腳步無法制止地，她陷入了既渴望長大，又抗拒長大的矛盾深淵。

終於，在那種對ミク無法遏止和消除的情感和衝動驅使下，她第一次想要面對最真實的自己。
透過與小時候同樣方式的擁抱；透過獲得對方回應的親吻；透過帶著愛意情感的親暱撫摸，她將所有都告訴給ミク知道。

那就是她最真實的自我──沒法自控地喜歡初音ミク的巡音ルカ。
她時常回憶著過去的小時候，那份天淵之別，卻是從小開始培養的感情令她感到徬徨無助，就像那天迷路了，需要ミク來找她一樣，她自己沒有辦法找到出口。

──要是我的那份感情變質了的話，我還是不是ミク姊所喜歡的ルカ？

ルカ那雙天藍色的雙眼像是下起太陽雨，淚水毫不溫柔地打落在ミク的臉上，然後滑落。
ミク勾起那抹往日安撫ルカ的親切、溫柔、埋藏著些許無法察覺的感情的微笑，她往上方伸出雙臂，捧起哭得像個小孩子般稚氣的臉，她還清晰記得，ルカ小時候帶點嬰兒肥的臉。
拭去她的淚水，弓起身子，往ルカ的嘴唇印下一吻。

混著一點點鹹味的親吻是灼熱的。
ミク撩起ルカ的上衣衣襬，把熾熱的雙手伸進去，指尖觸碰著她冒出汗水的裸露纖細的後背。
總是看不清前路的ミク，在這個時刻終於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清晨，窗外的天空灰白一片，厚厚的雲層重疊在一起，雲與雲之間的空隙透出一絲白光。
電力在早上恢復，電視上正播放颱風已經遠去的報導。
幾乎把她的內心粉碎的颱風已經過去，這是一個雨後天晴的早晨。

她跪坐在沙發前，偷偷地觀察著熟睡在沙發上ルカ。
披散著的藍綠色長髮垂在地板上，額前和臉旁的幾縷髮絲則垂落在ルカ的臉上，輕輕拂過她安祥的臉。
ミク往後退了一點，近近地凝視著ルカ的睡臉，偶爾伸出手指，輕輕地勾勒出成熟精細的五官，然後故意用指尖輕滑過她的頸間，讓她皺起眉，發出可愛的聲音。
ミク滿足地笑了起來，站起身子，走到廚房開始準備二人份的早餐。

 

颱風天過後，是上課日。
除了ルカ在ミク家起來之後一臉尷尬，不知所措，說話斷斷續續，扭扭捏捏地回到自己家裡換上校服，再過來吃早餐之外，跟平時沒什麼分別。
兩人也感受得到，她們之間的相處自然了很多，也親密了許多，回到以前，甚至是超越以前。
一想到這裡，就覺得整份早餐也是甜的。

今天ミク剛好早上有課，所以能夠跟ルカ一起出門。
ルカ的高中和ミク的音樂大學是位於相反方向，到了離開住宅區的分叉路口，她們便要分開走到相反方向，各自踏上上學的路程。

她們在路口上做了個小道別，之後便各自上學。
ルカ往右走了幾步，她驀然回頭看著仍未走遠的ミク。
她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小跑步跟了過去，最後到了ミク身後幾步放慢步速。

「ミク姊。」她在ミク背後喚了一聲，語調中流露了不少撒嬌的氣息。

沒有回應。

「ミク姊……」她想加重語氣和提高聲量，可是又怕會遭到拒絕，句尾的音量也漸漸小起來。

ミク還是沒有反應。

她忽然想起，這個情景非常熟悉。
從小時候剛剛搬到這裡開始，她就一直追在她的ミク姊身後，呼喚著她的名字。
想起往昔那段時光，她便會記起心中那種對ミク自然流露而且非常強烈的感情。

「ミク！」

ミク停下了悠閒的腳步，臉帶陽光燦爛的微笑回過頭，說：「唔？怎麼了？」

ルカ嚥了嚥口水，面紅耳赤地用盡勇氣開口──

「我們，今天一起回家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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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果然還是來寫個後記比較好。

　　　這篇文，後半部分比起我當初構想的有很大不同。

　　　有些地方，例如ミク對於未來、長大等等的想法，我本來打算以對白的方式表達，可是這樣做的話，只會令文章愈來愈悶嘛wwwww

　　　再加上我在那個地方卡文了，所以就乾脆放棄，改由幾句簡單的描述就帶過去，不深入去寫。

　　　其實，我自己去看這篇文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我好像沒有把我真正想表達的心情寫出來。

　　　看過當初寫的筆記後，刪減和更改的部分有不少，甚至文章主要想表達的也有些出入。

　　　在本來的構想裡，主要都是集中在對長大的糾結，就是看著與自己親近的人長大的感受，以及自己同時也長大了的感受。

　　　因為劇情改動的關係，所以導致文裡比較偏重「與自己親近的人長大的感受」，而「自己同時也長大了的感受」的部分就減弱了許多，這是我自己一個不太滿意的地方。

　　　留言的話我會很高興啊wwwwwwwwww(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