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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從前，有個男孩遇見了另一個男孩，大他兩歲的哥哥。

那個人教他功課、拉他打球、替健忘的他找東西……後來有一天，還牽起了男孩的手。

　　那年，男孩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幸福，是什麼時候，被時間偷走了呢？

　　後臺化妝鏡前，泰民玩著手機遊戲，內心冷不防掠過這個疑問。

　　昨天演唱會開場前，經紀人還嚴正提醒講手機講得眉飛色舞的自己，公司自他solo出道以來對他下的戀愛禁令。

　　思及此，泰民不由得勾起唇。

　　戀愛嗎？

　　那時的他，直接將手機螢幕亮給經紀人大哥看，而對方下一秒那又驚訝又尷尬的表情，泰民還真是忘不了。

　　戀愛？哪來的戀愛……螢幕上顯示的通話對象，不過是崔珉豪而已。

　　嗯，崔珉豪，他的同團成員，他的珉豪哥……而已。

　　關掉遊戲回到手機桌面，系統顯示著8月26號。

　　啊……明天是2min日啊！

　　泰民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記得這種飯才知道的事。

　　好像是以前有陣子太過想念而瘋狂搜尋CP烙下的腦海印記……那時的男孩，剛失戀。

　　在那之後也有六年了吧……但，幸福，是什麼時候，被時間偷走了呢？

　　答案，直到稍後泰民上臺前，都想不出來。

 

　　像昨天一樣，他又來看了演唱會。

　　今天的他甚至對著舞臺上的自己大喊了：『太帥了！』，搞得全場震動。

　　結束表演又坐回化妝鏡前，邊讓人卸著妝，泰民邊回憶著稍早的一切，忍不住扯扯嘴角。

　　他大概忘了吧……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告訴過李泰民，要是哪天他能開solo演唱會，一定很帥。

　　或許，幸福，是在那人遺忘自己的話的時候，被時間偷走的。

　　「呀，李泰民！」忽然，空氣裡傳來某人爽朗的呼喚——

　　「珉豪哥……」透過鏡子，泰民對走進後臺休息室的男人擺出微笑。

　　最近剪短頭髮的哥哥，有時候都讓泰民有種回到〈Lucifer〉時期的錯覺——那時帶傷回歸的他總依賴人，有次音樂節目上，自己甚至背著腳受傷的他跳舞。

　　甜蜜的負荷……當時的李泰民以為，那就是幸福。

　　再看了眼手機，系統又提醒了自己，今天是8月26號。

　　明天，8月27……

　　「恭喜……」不知何時，進門的男人已經站到化妝鏡旁，滿眼笑意——

　　「我們泰民真的長大了！」看著坐在鏡子前的弟弟，珉豪不禁感慨。

　　十多年前認識時明明還那麼小的人……現在都自己開演唱會了，這歲月啊！

　　這話倒是讓泰民失笑：「哥，我長大很久了！」

　　很久、很久……久到，認清太多事。

　　「好了！」這時，化妝師姐姐放下手邊工具。

　　泰民隨即轉向鏡子邊的男人：「哥陪我走走好嗎？」

　　有多久，沒這麼直視這個人的眼睛呢？

　　泰民不記得了。

　　只知道這雙眼眸深邃依舊，一如記憶裡的模樣……就是瞳孔中的自己，不一樣了。

　　幸福，是什麼時候，被時間偷走了呢？

　　「啊？」聽到這個要求，珉豪先是一愣。

　　反倒是不遠處的經紀人大哥先反應過來：「泰民啊，你要跑去哪？」

　　「沒有啦！去廁所而已！」站起身，泰民索性直接推著哥哥走，順便扮個鬼臉回覆經紀人的話。

　　「幾歲了去廁所還找你哥……」看看那淘氣推哥哥離開的身影，經紀人不由得搖搖頭。

　　是說，去廁所就去廁所，說什麼走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約崔珉豪幽會呢！

 

　　「不是要去廁所？」待珉豪回神，自己已經被泰民拉來演唱會舞臺下方。

　　四周這些錯縱的舞臺架子珉豪並不陌生，演唱會沒回後臺的時候，通常藝人都躲在這裡，甚至直接在這裡換衣服，方便快速。

　　只是……為什麼要帶他來這裡？

　　只見拉著自己的人兒逕自坐上架子——

　　「騙經紀人哥的啦！我是想透透氣！」笑著放鬆肩膀，泰民視線望向上方舞臺，那個，自己明天還要待的地方。

　　「……」注視著弟弟那張漂亮的側臉，珉豪最終默默跟著坐下。

　　真的長大了……今天自己在場上大喊他帥，有人肯定很開心吧？

　　但其實，比起帥氣，珉豪更常想誇弟弟的還是可愛——即使臺上多麼光芒萬丈，一走下舞臺，有人明明仍是那個忘東忘西、笑起來傻呼呼的小迷糊。

　　不過，這些珉豪不會說。

　　他知道弟弟討厭可愛這稱呼，雖然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是〈Hello〉那時候吧，有人開始很認真地糾正所有人，不要提可愛。

　　陷入思緒的同時，珉豪卻沒察覺身邊探詢的目光。

　　不知何時，泰民已經轉過頭，安靜凝視哥哥沉思的側顏——

　　幸福，是什麼時候，被時間偷走了呢？

　　或許，是他腳傷痊癒後，越來越受不了自己的黏人……可是，自己一直都如此崇拜依賴年長的他，他也一向寵溺那樣的自己，不是嗎？

　　那，幸福，是什麼時候，被時間偷走了呢？

　　是什麼時候，他們走錯了路，讓他在〈Hello〉回歸前，對自己提了自由？

　　「哥，你現在……自由嗎？」不由自主地，泰民脫口問了身畔的男人。

　　分開六年後……他獲得了當初渴望的自由了嗎？

　　「！？」這個問題猛然將珉豪拉回現實——

　　而下一秒，他微笑著抬起頭：「怎麼這麼問？」

　　「沒什麼，好奇嘛……」泰民趕緊別開臉：「看哥總是自由自在的……」

　　看他老是跑來跑去的，應該過得很開心吧……少了誰也不痛不癢的。

　　「……」而珉豪只是靜靜望著弟弟那狀似不經意的神情。

　　自由……嗎？

　　原來，在他眼裡的自己，是這樣……

　　想了想，他輕輕點點頭：「嗯，自由啊……」

　　自己一個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日子……很自由！

　　但……

　　「啊……那就好！」預料之中的答案使泰民不由得一笑。

　　這樣，才沒浪費了這六年……

　　幸福，是什麼時候，被時間偷走了呢？

　　答案，大概從來都不重要。
　　想想他們以往交往時，還沒接過吻呢……太膽小了。

　　笑著，泰民從架子站起身——

　　「泰民……」看著這樣的弟弟，珉豪莫名地有些心慌。

　　今晚的他……很反常。

　　「哥……」然而對方只是衝自己一燦：「我現在，很幸福。」

　　因為自己愛的人，很幸福。

　　隨後，不等珉豪反應過來，泰民轉身就走——

　　幸福，是什麼時候，被時間偷走了呢？

　　或許，根本沒有什麼幸福……只有自己的一廂情願。

　　「泰民啊！」忽而，背後傳來那人急切的呼喚——

　　泰民只是加快腳步。

　　幸福，是什麼時候，被時間偷走了呢？

　　不管有沒有答案，他都不想知道了。

　　「泰民！！」然而，男人的腳步迫近得如此之快。

　　飛速鑽著舞臺架子，泰民只能拼命祈禱成功逃脫。

　　可惡！早知道不約這裡，想跑還不行！

　　再快一點……回到後臺走廊那種開放空間他就安全了！

　　然而，天總是不從人願——

　　「李泰民！！！」下一刻，珉豪已經由後揪住泰民衣領。

　　即便近在咫尺，前方的人仍不願回頭。

　　「哥，很晚了……我們回去吧！」尷尬了一世紀後，泰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對背後的人淡淡開口。

　　現在這樣，自由的他與幸福的自己，很棒，不是嗎？

　　「……」盯著那決絕的背影，珉豪不禁黯下眼眸。

　　『哥，你現在……自由嗎？』

　　『嗯，自由啊……』

　　他在執著什麼？或者說，他還有資格執著什麼呢？

　　默默地，他鬆開那隻抓著弟弟衣領的手……

　　就在泰民準備邁步離開時，背後的男人才輕輕發話——

　　「我是很自由……」再一次，珉豪重複了自己方才的回答。

　　「……」對此，泰民只是無聲抿抿唇。

　　早就知道了！幹嘛重複他又沒耳聾……

　　然而，下一秒，珉豪的話卻讓泰民剎住步伐——

　　「可是，我不快樂。」

　　「！？」

　　正當泰民怔愣之間，背後的人已經緩緩走到自己面前……

　　「曾經，我以為自由就是幸福……」牽起弟弟的手，珉豪徐徐開口。

　　那個……連自己都不敢回憶過多的曾經。

　　「為了自由……」看看掌心上那隻用來跳舞彈鋼琴的小手，他忍不住無奈一笑——

　　「我甚至……傷害了自己真正的幸福。」

　　「！？」聞言，泰民睜大眼。

　　剛好，撞上珉豪抬起的灼灼眼眸——

　　「泰民啊，以後，別像我一樣！」對著那雙慌亂無比的眼睛，珉豪只是輕輕微笑。

　　別像他一樣，無知地……扔掉自己的幸福。

　　「……」聽著，泰民下意識垂下眼簾，閃避哥哥的注視。

　　見狀，珉豪則不以為意地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摸摸弟弟的頭——

　　這次，他撫摸得很柔、很慢……一如多年前的自己，溫柔寵溺。

　　記得分手時，自己說是他太讓人窒息，讓自己無法呼吸……

　　好半晌後，他停下手，大掌順著頭滑下，太陽穴、耳際、顎線、頸項……

　　離開這裡，他還是他的珉豪哥，也只是他的珉豪哥了……

　　再一次，徹徹底底地，將眼前的他，清楚刻進自己心底。

　　最後，他輕輕低下頭……

　　「！？」當泰民回過神，珉豪的唇已離開自己的額頭。

　　「對不起……」用只有兩人聽到的音量，送出吻的人最後說。

　　從來就不是李泰民的錯，是崔珉豪太笨，不懂得珍惜……

　　重新注視這張還沒緩過神的小臉，珉豪只是輕輕微笑——

　　「我們泰民……今天真的很帥。」

　　真的……對不起。

　　說完，換他鬆手背過身，離開他的視線——

　　「崔珉豪！！」這次，背後的人兒一把拉過他的手——

　　「！？」

　　下一秒，他對上他無懼的眼睛，再下一秒，稍矮的他抬起頭湊上前——

　　瞬間，陰暗曲折的舞台架子中，唇與唇灼熱吸引，不再是男孩的他與他，深深相擁……

　　幸福，是什麼時候，被時間偷走了呢？

　　或許，幸福，從來沒被偷走過。

 

《完》